见喝得差不多了,卫凛放她躺下,想要将茶盏放回桌几,眼前却一阵发黑,整个人不受控地昏晕在了榻前。
不知过了多久,卫凛渐渐醒转过来,抬眸见沈妙舟唇上有了血色,想来她应当已无大碍,正要唤人进来,却听屋外有拔刀出鞘的铮鸣,随即长廷喝道:“来者何人!”
卫凛蹙眉,撑起身子,推门出去。
长廷紧攥佩刀,极为戒备地盯着院中的人。
那是个年轻的男子,一身张扬的红袍,手中长剑泛着凛凛寒光,十余个暗卫持刀将他团团围住,也不见他有半分胆怯,一双桃花眼中反倒是戾气横生,怒意翻腾。
见卫凛露面,那脸色惨白得吓人,长廷立时紧张地护在他身前:“主子可还好?此处交给属下便是!”
卫凛冷冷地望着院中人,声音沉哑:“无妨。”
沈钊见状,扬起下巴,抬剑直指过去,冷声问道:“文安乡君在哪?我要带她走。”
见他动作,暗卫们更是戒备,齐齐又逼近几步。
卫凛示意长廷合上屋门,沉默地看向沈钊。
沈钊也打量着他,眼神冷淡,带着敌意。
长廷出声喝问:“你是何人?”
沈钊脸色沉了沉:“我是何人与你无干,今晚我必要带她走!”
卫凛轻嗤:“你且试试。”
沈钊哼笑一声,猛地提剑跃起,挟着汹汹怒意,径直向卫凛刺去!
暗卫随即一拥而上,同他缠斗起来。沈钊剑术极精,渐渐占了上风,很快,他看准时机,在重重暗卫间撕出了一道口子,直奔屋门冲去。
卫凛微眯起眼,抽出长廷腰间佩刀,拦在屋前。
“锵——”一声,刀剑相接,无数火花迸溅,嗡嗡震颤,响若雷鸣。
沈钊被他这一刀拦住冲势,猛地向后退了两步,旋即稳住身形,又提剑向前刺去。
卫凛立于阶前,面色不改,轻松格住他这一剑。
刀剑相抵,二人对视一眼,暗自运力较劲。
沈钊用力下压,咬牙切齿道:“好好的姑娘,随你进一趟宫,竟就中了剧毒,她若有半分好歹,我要你赔命!”
卫凛掀起眼帘,神色冰冷:“她是我妻,自有我护着,与你何干?”
沈钊脸色越发难看:“与我何干?!我是她哥哥,谁敢伤她,我便与谁不共戴天!倒是你,又算哪门子夫君?”
哥哥。
好一个哥哥。
想起方才她迷迷糊糊的呓语,不知怎的,卫凛心中无名火起,眸色霎时一寒,直接转守为攻,横腕迅疾劈去数刀,尽是只攻不守的凌厉招数。
沈钊猝不及防,仓促支应格挡,左臂还是被划破了一道血口,他向后退了几步勉强站定,伤处的血珠慢慢洇了出来,将那一小片衣料颜色染得更深。
卫凛刚刚熬过毒性发作,到此刻已是强撑,肩头伤口彻底迸开,掌心的血顺着刀柄淌下来,大滴大滴地砸落在地上。
“从未听闻她还有哥哥,你与她如何相识?”卫凛以刀撑地,寒声问道。
沈钊举剑相对,语气讥讽:“你没听闻的多了!”
两人目光短兵相接,空气再次渐渐一触即发之时,屋门忽然被人从里拉开,沈妙舟白着一张小脸,站在门里焦急道:“莫要动手!”
她刚清醒没多久,只记得自己在宫宴上中了毒,可醒来却是在卫府主屋,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见屋外刀剑激斗,其间竟然还夹杂着她兄长的声音!
她见识过卫凛的身手,更何况这是在卫府,只怕沈钊会有危险,一时顾不上身份暴露,慌忙出来阻止。
现下看清屋外景象,沈妙舟微松了一口气,幸好没出什么大事。
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完,她就瞧见沈钊胳膊被划伤了一道口子,不知是否有毒。
沈妙舟心头一惊,顾不上卫凛,几步走到沈钊身前,哑着嗓子急声问:“阿兄,你受伤了?”
卫凛怔住。
还从未见过她这般紧张的模样。
那一双杏眼里尽是纯粹的关心,甚至顾不得避讳他就在身边。
她唤那人阿兄。
那是她梦里的哥哥。
一时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喉咙隐隐发涩,胸口窒闷得像压了块巨石。下意识地,他将还在淌血的右手向身后收了收。
见沈妙舟活生生地站在眼前,沈钊短暂错愕后回过神来,又惊又喜,脱口唤她乳名:“般般!你没事?”
他今日原本也想去宫宴上见她一面的,只是公主府外盯梢的贼人忽然有了动静,他一路跟着那人,直追踪到了锦衣卫镇抚使陆烽的府上,还没顾得上欣喜,就得了眼线的回报,说她在宫宴上中毒呕血,被卫凛带出了宫,乍听此信,简直吓得他魂飞魄散。
沈妙舟点点头,关切地问:“你伤得不要紧罢?”
沈钊心下松快,斜瞟一眼卫凛,扬了扬眉:“皮肉小伤,不要紧。”
沈妙舟这才放下心来,走回到卫凛身边,仰起脸讨好地笑了笑,“先前没与夫君说过,这是我的结拜义兄。”
既然沈钊已经闯到卫凛眼下,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坦然认下,反正她也不会在卫凛身边久留,他便是去查也需费些功夫,只糊弄几日倒是不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