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玲愣了一下,半晌才说。
“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包工头心地很好吗?平时还送东西给你的呢。”
“他就是用这些小恩惠来迷惑我死命干活的,上面的承包商给钱了他,但他没把我的结算给就跑了。”
龙玲知道此刻黄东的心里比谁都更痛苦,她不想再有别的意外了。
“已经这样了,当个教训吧,先回家吧,我们还有手脚在,下次小心注意就行了。再说这样的烂人,总有一天被人收拾,现在先便宜他一次。”
说罢,她拍了拍黄东的背,拉着他,两个人默默的走在深夜的街头,她没忍住,心酸的泪花开始溢出眼眶。不时有车辆驶过,车灯亮炫人眼。
接连几天,龙玲不再让黄东出去找工作,留在出租屋里又怕他闷傻,便让他也去制衣厂帮她剪线。开始黄东觉得一个大男人去妻子的工厂帮忙,很不好意思,但呆在家里也是浪费时间,便听了龙玲的话随她进厂帮她点忙。
龙玲打工的制衣厂叫时佳制衣厂,工人有二十多人。老板娘兰姐从大厂里拿货回来,按人家的要求做,做好了再交回大厂,赚个加工费,所以平日里的繁忙程度是随着大厂的订单起落的。由于都是自己老乡,大家相处融洽,互相给予便利。
呆在龙玲的身边,没做过制衣的黄东手脚十分麻利,不一会就把一大堆衣服的线头剪干净。可是,他依旧闷闷不乐的,纯粹机械性的操作,像个木偶人一样。懂事的小芹一会儿帮爸爸妈妈拿走剪好的衣服,一会儿去车位工那里看人家车缝,带零食的工友们就把吃的分些给小芹。
在车间里忙活检查工件的兰姐瞧见黄东那僵硬样子感觉不对头,便走过来,对龙玲说:
“你老公是不是有什么事的,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
“是的,他两个月的工钱被人卷跑了,昨晚一夜都不回家,还是我下班回来不见人影出去找的。”
“跟人打零工一定要全是自己人才行,要不只能是日做日结的那种才可以。你老公连人家是哪里人都不清楚就去卖力气,人家拿到钱后吞食你的你肯定不知道。”
“刚来时没门路,他不懂怎么找工,只好见到招工的就去试下,哪知踩坑了。”
龙玲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要不,你也像工友凌芳她们一样,做夫妻工。叫你老公也在这里干,先做杂工,你空闲就跟她们学熟车位,熟手了再转做车位工,你看如何?”
“老板娘您实在太好心了,谢谢您!我代我老公谢谢您的帮助。”
一旁的黄东一听兰姐这话,感动得不知说啥好。有了工作,就有了战胜困难的勇气,他一改这几天颓废不振的样子,有了点精神。
“明天就是上个月工资的日子,如果不够用的你也可以跟我预支本月的一部分。”
“老板娘,我们家真不知怎么感谢您才好!”
龙玲眼圈一红,站起身,却被兰姐按下坐回凳子上。
“别客气,都是自己人,这样的经历以前我也挨过,知道讨生活真不容易。”
“老板娘,我一定好好干。”沉默了多时的黄东终于站起来朝兰姐欠了一下身子说。
“相信你说的,别多礼。”说罢,兰姐拍了拍黄东的肩膀,转向它处忙别的去了。
“在这个厂做怎么样?”龙玲难掩喜悦,似乎已忘了最初的郁闷。
“好是好,不用再在外颠沛流离的流浪,就怕我这粗手干不好这细活。”
黄东心情舒适不少,终于对龙玲憨憨的笑着说。
“没事,虚心学就能赶上人家,我学车位也快找到感觉了,这几天踩平车就比以往滑溜不少。好好干吧,一家人在一起工作比分开打工的什么都好。”
黄东点点头,手上的活儿也不禁加快了度。
一个月的适应期过后,老板娘让龙玲转做了车位工,而她原来的杂工活就由她的老公黄东顶替,肥水不流外人田哩。
自此,黄东一家就在小小的时佳制衣厂里与其他的工友们共同度过岁月的寒凉与炙热,看小厂围墙上从砖缝里探头蛮生的野草枯了又青,而天上的飞鸟去了又还。时光悄悄流逝,人事暗暗偷换。
陪伴在身边的小芹也在逐年的嬉戏中,如一朵莲荷般,被岁月的清水滋润,抽芽,又长出冒出水面的枝茎,在你蓦然回的瞬间,立于枝头含苞欲绽。
小芹与其他工友们的孩子在工厂附近的学校上完幼儿园和小学。渐渐出落成如沙滩上闲步白鹤般的她,雪白中飘逸着青春的秀美,当她出现在小小的时佳制衣厂时,就是众人喜欢逗趣的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