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起了眉头。半晌,他总算开口了:“我去找个人,”闲潭将手伸进指挥台下放东西的储存盒中,摸出一个通讯器来,“确定总攻时间后,记得提前和我联系。”64墨幽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抵上了自己机甲的冰凉的外壳。“这么远?”他似是很难以置信,反复确认道,“你干脆让我送完之后直接回学院得了。”“也可以,”闲潭沉吟了两秒,道,“你送完别等大部队了,直接回去好了。”“不是,你有病吧?”墨幽不愿接那封加密过后的信件,“你是通讯欠费了还是怎么?这么远发量子信件不更安全吗?”以往听见这些,闲潭或许只会笑笑,然后再不动声色地堵回去。久而久之,墨幽早已习惯这样的交流。只是这次有些不太一样。“墨幽,”闲潭脸色阴了下来,语气难得带上了怒气,“我似乎教过你很多次要服从指令。”“你要觉得有疑惑,觉得指令无用,也把语言组织好再打报告对峙。”他说得不快,却丝毫不给对方时间反驳,“如果只是单纯不服气,那你最好憋回去——我现在可以看在你哥份上忍你,等这次回去你们分配到各营,你看那边是继续忍你还是给你处分。”“以我没时间针对你。”他说,“是个人都该懂的道理,没必要,也没意义。”“……”墨幽不知想到什么,沉默地低着头,没有作声。“城区坐标已经发给你了,去城里找谢上将,把这个给他。”闲潭似是叹了气,语气轻了下来,“动作快些,尽量在天黑之前,还有四个标准时辰。”墨幽拿了过来,顺带拿回了自己被缴收已久的通讯器。他一言不发地走到机甲入口前,难得没有反驳。“路上小心点,”闲潭在他身后道,“照顾好自己。”“阿兰他离不开你。”65时间流逝。四下从朦胧的蝉鸣变得死寂,黑暗笼罩了这里,仿佛无法冲破的无尽的牢笼,贪婪地吞噬着一切。渡鸦觅影,惊动了静夜的宁静。来者无暇顾及四周,径直闯入了一座城待墨幽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站在了隐于市井中不引人注目的“对接所”面前了。他将机甲留在门,走了进去。忽略了门口“工作人员”奇怪的目光径走到了接待台前:“你们这里的谢上将在哪?”接待员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回答有些出人意料:“什么谢上将?我们这片从来没有听过谢姓上将。”墨幽愣了一下。
四周的霓虹灯淡淡地照射了进来,在地上晕染开来。他出了门,途中听见一旁的人一边嘻笑一边说着什么隐约听见“又来个小孩”“穿得还挺像”“家里挺纵容他的”“机甲不错”等诸如此类的话语。但他没心思去深究。他心不在焉地找了个地方住下,盘算着明早再走。进房间时,忽然那封随意揣着的信件从本就不深的口袋中落了下来,掉在地上,竟就这么打开了。墨幽瞳孔猛地一缩。他将信拿了起来。呼吸有些急促,似是因为后知后觉地觉察到受到了欺骗。他将信件展了开来,不知该说是意料之外还是意料之中,他发现里面空无一字。66月明星稀。听闻他们最近几天就要回归,兰栉最近老是无法快速入眠。今夜好不容易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兰栉从睡梦中惊醒,翻身坐了起来。心里没由来地有些发慌,心脏跳得很是厉害,但他确信自己没做噩梦。四下依旧是朦胧的,下半夜总是要再暗一些,他看了一眼时间发觉还是凌晨,但已睡意全无。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打开了床头的灯,靠在上翻看起通讯器来。今晚的通讯器安静得令人毛骨悚然,明明事先知道有几场战役要发生,一路翻下来,却显示了好几个处于离线状态的人。包括闲潭。兰栉对上次大半夜的骚扰深感愧疚,自然也不好再在此时打扰他。他安慰自己说可能是行程有变,翻看起之前的聊天记录来。更多的时候,闲潭是在静静地听他讲一些破事,然后发表一些意见。或是给他一些叮嘱,在最后结束时道一句“晚安”。心里依旧很慌,兰栉从很早以前开始翻来,约莫过了几个标准时,划到很上方的通讯已经被他重温着翻得快到底了,仍是不见缓解。当翻到最后的一句【晚安,好梦】时,通知栏上出现了门禁通过的通知。68“回来了?”兰栉坐直了身体,看着闯进屋的人。从思绪中抽离出来后,他方才发现天已经亮了。墨幽在一年内窜了好大一头,也长开了不少,越发和当初的先生相像。而他此时却脸色阴沉着。他不作回答,只道:“我这儿有个消息,你听不听?”窗外的雀鼓动着翅膀,窗户被拍得吱嘎作响。心里的慌张在此时越发明显,但兰栉没有在意。他微微颔首:“说。”清晨的阳光从外面淡淡地透了进来,奈何无法将夜色中的微凉带走,只徒劳地投下一处微不足道的温热。墨幽与他对视了许久,久到动静小了下来,直至四周陷入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