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不疼,到底疼不疼……”
她口中嘟囔着,因为紧张而不断地做着吞咽的动作,异常憔悴的脸上,一双杏核眼儿反而亮得出奇诡异,像是夜里蛰伏着的猫儿。
那不规则的锋利棱面就对着纤细的手腕处,如果按照电视里看的,用力割下去,就好了。
乔初夏很清楚,她若是真的杀了程斐,天上地下她都是跑不掉了,与其被程家撒下天罗地网围追堵截,还不如自我了断来得干脆,最起码临死前不受侮辱折磨。
额头上不断地渗出冷汗,滴答滴答地往下落,指间充满了粘腻的汗,滑溜溜的,几乎要脱手了。
用力地割下去,乍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接着就是热热的涨涨的痛感传来,却不明显,只是钝钝的疼,一张婴儿小嘴儿似的宽宽的口子慢慢展现出来,而臆想中的血,尚未出来。
毁灭性的快感,像是不远处的海浪一样,不断拍打着袭遍全身,很快,温热感占了上风,身体忽然不再那么冷了。
拿着碎片的手,终于没了力气,松开来,两条腿一软,乔初夏再也坐不住,跌回浴缸里,她躺在里面不断地喘着,努力瞪大眼睛看着那一股一股的血往外流。
她既是一心想求死,又是再没有第二种办法,叫自己暖和起来。她又想死,又想活,不知道该如何。
这种自残的冲动,在她脑海里萦绕好多年了,却一直不敢真的动手,她想她得感谢程斐,终于逼出了她体内所有不正常的破坏因子!
一刀,再一刀,完全机械化地重复着这一单调的动作。眼看着伤口愈发粗糙,血涌得也愈发多起来。
挣扎着将手腕抬向自己的眼前,那种颜色不是文艺腔的血红血红,而是带着点黯淡的暗红色,而且真的是腥气很重。
她尝试着伸出舌头,舔了一口,胃里很空,没什么食物,顿时被刺激得疯狂地干呕起来,本来还算清醒的意识,也开始跟着模糊了。
她慌了,她不想自杀了,当她意识到有可能死在这里的一瞬间,她开始拼命挣扎想要出来,无奈身体开始发软,眼前阵阵发黑,扑腾了几下,她依旧瘫坐在浴缸里,像是一条上岸多时的鱼。
耳边充斥着类似风声的呼啸,一阵阵地鼓胀着自己的耳膜,隐约听见门铃声,响了又响,还有用力拍打房门的声音。
闭上眼的最后影像,是一张年轻的陌生男人的脸,很模糊,看不清。
和大多数正常人不同,他是个喜欢窥视别人的男人。
或者是身体,或者是内心,总之,看见那些别人看不到的阴暗面,都能令他很兴奋。
那些茂密的热带植物,成了他最好的天然遮挡物,在房间百叶窗的间隙后,他的深邃蓝眼能够看见这个中国女人。
看着她完美地离开,狼狈地归来,打碎花瓶,取了一片碎片消失。
“近看果然比远观更美丽,我的潘多拉姑娘。you are the best gift that i can ever receive fro the god”
他弯着嘴角笑得很嗜血,伸出手指头,慢慢蹲下,在她的伤口处沾了些源源不断的鲜血,均匀地涂抹在她苍白的嘴唇上,好像在给沉睡的新娘上妆一般,最后,他将手指含入自己口中,慢慢咂摸着血的滋味儿。
失重,超重,身体有一种悬浮感。
血液的缺失会叫人寒冷么?不知道,当乔初夏睁开眼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之前在书上看见的一句话——
几乎所有跳楼的人在跳下去的一瞬间就后悔了,可是重力作用使得他们会在几秒或十几秒后再也不能后悔。
她只是想暖和,她没有火柴,只有血。
然后下一秒,她听见有人在她的耳旁噗嗤一笑,语含嘲讽道:“还想死么?”
如此轻佻逼人的陌生气息,就这么毫无准备地扑面而来!
强忍住晕眩和无力,乔初夏略略转过眼来,可也不过是眼神的迁移,整个身子像是不属于自己似的,无法移动半分。
强烈的炫目灯光一簇一簇地映在男人的瞳仁儿上,泛着诡异的淡蓝色水光。
她一怔,这样的眼睛,深如古潭,即使投下一枚石子,怕也要好久才能听见一丝回音吧。
努力动了动唇,却是嗫嚅无声,她确实曾经有一瞬间想死,多说无益,便不想解释。
尤其,还是面对个陌生人。
奇怪,他是怎么救活自己的,明明,明明流了那么多的血,怕是送到医院也回天乏术了吧。
乔初夏眨了眨眼,看向受伤的手腕处,已经被包扎好,而且那包扎的手艺看上去还不赖,不像生手。
上次是被刀不小心划伤,这次是蓄意自残,都是同一只手,还真是对不住它。
蓝眼睛男人顺着她的眼神也跟着看那包扎处,摇头似惋惜道:“伤口很难看,估计你以后要么去美容整形要么戴块表遮挡下。我真奇怪,天底下的女孩儿大多都是追求美,偏就有些傻姑娘一心求死,在你们眼里,美的对立面难道是死么?”
这男人完全是在偷换概念混淆视听,可乍一听起来却有那么一股子变态的黑色幽默。
躺着的乔初夏不禁在嘴边挤出一丝笑涡来,艰难地吞咽了几下,憋出一句“谢谢”来。
“不用客气,其实你主要是疼晕过去了。不过我刚给你注射的杜冷丁可是高纯度的,价格可不便宜,你记得把钱给我就好。”
说完,男人站起身来,走到面前的一方藤制的茶几前,弯腰拿起一只注射器,转身在乔初夏眼前摇了两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