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今日自己做得妥当与否。
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利用别人的善良谦让行事,闻昭抓着绸被蒙过头,她好不喜欢这般……
她能料想到从此听兰怕是与她心有罅隙,可若是以此为代价换回她原本的生活也是好的。怕就怕她仍是放不下陆然……
陆然……
闻昭就是想怨他也没有理由,毕竟那次花灯节他什么都没有做,是听兰自己喜欢上他的。
也不知听兰何时能遇上那王崇,闻昭下了决心要撮合那两人,不能让他们的姻缘因自己的重生而发生改变。
闻昭再一次翻过身,却陡然见到窗外立着一个黑影!
闻昭连忙爬起身跑到梳妆台上握了一根发簪在手中,她为了对付皇上演练了无数遍怎样能一击命中心口,这时候倒也能排上些用场。
在这样的强自镇定中,闻昭按捺住怦怦直跳的胸口,盯着那黑影的动静。
闯香闺
那黑影一个灵活的翻身,便稳稳地站在屋内,闻昭将发簪捏得死紧,嘴唇抿成一条线,额上也不知不觉渗出些薄汗。
夜晚安静得可怕。
不过一转眼的功夫那黑影便欺近她,劈手欲躲过她手中的发簪,闻昭一个弯身滑溜地从他腋下绕过,抬手便要刺下。那人转身的速度奇快,一把抓住闻昭的手腕,那发簪如何都刺不下去了。
闻昭见状不妙便要狠狠踩他,那人却像是预先知道一般,左脚往后一退,闻昭便踩了空。
那黑影在这当口将闻昭手里的发簪夺过扔到一边,发出“叮”的一声脆响,闻昭阻止不及反被他紧紧箍住,她在那人怀里挣扎,慢慢地却停下来。
果然,那人在她耳边沉沉道,“遇见危险第一时间不喊人,只想着逞匹夫之勇?”
方才闻昭在挣扎间闻出了此人身上是她相熟的气息,便不与他反抗了,但心中的恼怒却是愈燃愈旺。
“我竟没想到陆侍郎是夜闯女子闺房的宵小之辈。”语气生冷,带着一听便知的怒火。
陆然松开她,道,“本是来与你说些事,见你拿了支簪子自卫,便来让你看看用簪子到底有没有用。如何?这簪子能防贼吗?”
闻昭咬咬牙,分明是这人不规矩在先,现在竟来与她说教,她只好抠住字眼道,“你倒承认了自己是贼,还有几分自知之明。”
黑暗中一声轻笑,那人也不理会她的语气,接着上句道,“仗着自己身手有几分灵巧便如此托大,今日幸而是我来,不然你的命就得交待在这里了。”
闻昭知晓这人说的其实不假,她当时若是大声叫喊也比单枪匹马的胜算高些。
然而她下意识地选择独自一人对敌。
闻昭垂眼道,“我受教了。”随即抬眼看他,“倒是陆侍郎,若是没什么事就请出去,不然我可喊人了。”
陆然见黑夜里这姑娘的双眼竟然灼灼发亮,煞为好看,便看着她的眼睛道,“你不信任你的下人?”
她自然是信任扶摇芙蕖的忠心的,只是潜意识里还当自己在孤军奋战。
这种孤独感深入骨髓,怕是说与旁人听都得不到理解,也只有她这个活了两辈子的怪物懂得了。
见闻昭默默不说话,陆然又道,“你派出去的那个还是收回来吧,盯着经过的马车看有何用处?”
闻昭讶然,这人竟发现了白嬷嬷,还知道了她是自己的人。陆然见闻昭明显惊了下,道,“你那仆妇不懂得避人耳目,整日地守在包间窗口,旁人想不注意都难。”
“我可是……打草惊蛇了?”毕竟这事太过重大,若是因闻昭而坏事,她也担不起这责任。
陆然摇摇头,想着她可能看不清,出声道,“还不至于,只被我的手下看见了而已。”
“这件事交给我,你就不要插手了。”担心自己语气让小姑娘心里不舒服,陆然再加了一句,“好吗?”
闻昭没有点头亦没有摇头,只问他,“若是这事牵扯到了国公府的利益呢?”
陆然沉声道,“国公府有恩于我,我不会让你们蒙受损失的。”
他说,国公府有恩于他……是指他会试前的那次接济吗,还是指那个没见他用过的国公令?
“其实你早已报了恩,上次你在水中救我……”闻昭视线落在地上。
陆然打断她,“上次就你并不是报恩。上次的事,你还……记得清楚?”
闻昭不知陆然为何这般问,她知道是他救的啊,且她还去陆府专程道过谢,这么快就忘了不成?
陆然看她反应就知道了答案,心下也不知是什么感受,恼于自己被人带偏了话题,他硬生生地将话题拐过来,“你早日传信给那仆妇叫她回来吧。”
“背后之人通常不会明目张胆地坐着自家马车出来,若他真敢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你怕是更加什么都查不出来,若他坐的是一辆没有标识的马车,你如何认得出他是哪个府里的?且出来的人一定是背后之人派出来的不见光的手下,你如何知道那人效忠的是谁……”
闻昭垂头思考后,抬起头看他,“若此事有了眉目,我询问于你……”
陆然俯下身平视她,正容道,“这事是有人委托与我,不可外泄分毫……不是我信不过你。”
他……信得过她吗?可他们的交集并不多,且有不少次都在争执的样子……
来不及多想,闻昭点点头,低声道,“知道了。”
陆然默了下,黑暗的房里只余两个人的呼吸声,他开口道,“昭……姜二姑娘,你只需过好你的闺阁日子就好,外头的事情不用你来操心,就是不靠你的祖父和爹爹,你还有你二哥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