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澂在门前驻足。
适才护送阿渺出府的管事,候在了一旁的竹树下,见状上前压低声禀道
“刚才突然下起了雪,越阳长公主的侍女就说要去取马车上的裘衣,让我们先在此等着。”
管事想起之前豫王对待这北齐公主的态度,语气里忍不住有了些许鄙夷的意味。豫王府的马车,说不定早就回去了,有这工夫返回去取裘衣,还不如直接趁早出府瞧着刚才这北齐公主被豫王拉拽的模样,也不该娇气的经不住一点风雪
阿渺见到6澂,亦似是有些尴尬,微微侧过身,往窄小的门框里退了一步,后背撞到铜门锁上,出“咣”的一声响。
她霎时无措起来,瓷白的面颊上,不知是因为窘迫、还是寒冷,微微泛出一抹红晕。
6澂移开视线,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问管事“怎么不进去”
管事躬身答道“冬季关了园子,钥匙在前院管事那里,这一去一回的”
感觉就有些多此一举了。
6澂没再说话,回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护卫。
护卫会意,抽出佩刀,径直上前劈开了门锁。
阿渺见那护卫提刀而来,先是一怔,继而踉跄着转身,却又被紧接着响起的劈锁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撞到了侧后方6澂的身上。
女孩的髻轻轻擦过他的下颌,带着雪沫的清凉、又浸着一股少女的香甜。
6澂伸手扶了下阿渺,又很快地撤了开来。
管事推开门,引领阿渺“您去里面坐吧。”
花圃数月无人打理,里面积雪满地,阿渺也看不清原本的路径,微微拎起裙角,跟着管事往里走。一不小心,脚踩到埋在雪下的圆石,崴了一下,人压着声抽了口气。
管事伸了伸手,又收了回去。到底是位贵女,身份放在那里,他一介普通男仆,确实不方便扶。
“我没事的。”
阿渺看出对方的犹豫,笑了笑,蹒跚着一步步走向廊阶,伸手扶住了廊柱,艰难抬脚上阶。
身后,有踏雪而来的脚步声响起,带着些许决然的急切。
男子有力的手,从身后托住了她的手肘。
“脚别使劲。”
6澂的声音,克制着语,在耳边低低传来。
他扶住阿渺,待她在廊下完全站定,方才缓缓松开了手。
管事扭头见楚王殿下竟然跟了来,不觉愣了下,随即赶忙进了正屋,燃起炉火。
阿渺站在廊下,扶着廊柱,扭头抬眼望着6澂,“多谢。”
她的眼神里似有些慌乱与惶惑,同时却又弯出道略带怯意的笑来,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又迅地挪开了目光。
管事很快生好了火,来请二人进去。
6澂扶着阿渺,将她送到炉边,坐了下来。
阿渺弯腰摸了摸浸湿的鞋袜,将脚朝炉火的方向靠近了些过去,低头拧着裙摆上的雪水。
6澂沉默地凝望着她的背影,半晌,转了转身,想要离去。
可隔了良久,也不曾迈出一步。
屋里,静悄悄的。
识趣的管事也不知躲去了哪儿,只剩下炉火旁一坐一立的两个人,沉默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