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像是被按在砧板上的魚,不停地蹦躂,拼命的想從貓澤飛鳥的魔爪下逃出來,左右躲閃,笑的停不下來,「我知道錯啦!我認錯了了饒了我吧小香哈哈哈!」
「哼!」
貓澤飛鳥喘了口氣,直起身子,站在沙發前,雙手叉腰,居高臨下的望著他,用眼神表示自己對太宰治這種行為的鄙視,落下的陽光在她的臉上打上了一大片陰影,讓此刻的她看起來無比的冷酷。
太宰治被她按在沙發上一通亂蹂,原本就微卷的頭髮亂的和鳥窩一樣。
他笑的眼睛中都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胸膛拼命的起伏,半天呼吸才平靜下來,用手指梳了梳黑髮,緩緩的爬了起來,改變姿勢,懶洋洋的倚在沙發的靠背上,抬起一眼,幽怨的望向貓澤飛鳥。
「小香,你怎麼這麼狠心,為了不認識的人指責人家嘛!」
他帶著水霧的鳶色眼瞳朦朦朧朧,像是山嶽上的薄霧,眼尾都微微發紅,一副再可憐不過的樣子,他剛才掙扎的太厲害,纏繞著的繃帶都有些鬆散了,太宰治咬著下唇,抬起手重纏繞繃帶,又將歪斜松松垮垮的衣領拉好,看了貓澤飛鳥一眼就迅垂下眼。
那一眼飽含水光,如泣如訴,簡直將楚楚可憐兩個字寫在了臉上。
然而貓澤飛鳥現在只要看到太宰治這幅「弱不禁風」的樣子,聽到他說話和唱歌一樣的調調,立刻就聯想到「清純的女高中生治子」,一瞬間感覺簡直就像是生吃了鼻涕蟲。
貓澤飛鳥環抱著雙臂,臉皺成一團,嫌棄的看了他一眼,就轉開了視線,還嘔了兩聲,身體力行的闡述了什麼是鐵石心腸。
他們從小一塊長大,太宰治的童年她陪他走過,他最崩壞與絕望的時期她也曾親眼見證,不論是痛苦還是快樂的回憶都已經隨著大火,在那坐古宅里成為灰燼。
現在的他身邊有同伴,也有不可缺失的朋友,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孤獨的在黑暗之中哭泣,在泥潭之中沉淪的孩子了,現在這種做作的委屈和當年那種如同即將破碎的玻璃一般的微笑簡直就是天差地別。
現在這個缺德鬼幹的好事,還裝可憐?給一個眼神就算是我輸。
太宰治拉了拉她的袖子,可憐巴巴,「小香……」
「……」
「小香……」
「……你要跟人家道歉。」
貓澤飛鳥維持著最後的倔強,沒有轉過頭看他,望著雪白的牆壁,乾巴巴的說,「好好的和人家說明,別再騙人家了,少女心是很脆弱的。」
這是她最後的底線了,他再怎麼裝可憐都不能繼續退讓了,人不能,至少不可以。
想像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在現實中被同學孤立,沒什麼朋友,又孤單又可憐,沒有人能交流,在網上找了一個網友聊天,將她當成知心大姐姐,對她推心置腹,什麼都說,連自己暗戀的人的事情都說的一乾二淨。
她簡直都要為這個被太宰治耍的團團轉的女孩子落淚了。
「這就是你不對了,小香!」太宰治咳了兩聲,聲音發顫,「這樣她不是更加可憐了?」
看著貓澤飛鳥茫然的轉過頭,望著他時像是呆呆的松鼠一樣的表情,太宰治幾乎壓抑不住快要溢出來的笑聲,「『悟醬』她可是只有『治子』這麼一個在網上認識的朋友。」
「……?」貓澤飛鳥歪了歪頭。
「如果讓她知道這個朋友是個男的,那她唯一的朋友就都消失了,在這個世界上連一個能暢所欲言的人都沒有了,這樣對一個少女來說不是太殘忍了嗎?」
……這能比知心大姐姐變成個玩弄人心的臭男人更殘忍嗎?
「而且如果讓『悟醬』知道她的聊天對象是個男人的話。」太宰治微微仰起頭,用手指點了點嘴唇,「打擊更大吧,她畢竟已經和我說了這麼多事情了……現在讓她知道,這個年紀的女孩子不知道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呢。」
太宰治一臉純良,貓澤飛鳥看著他這幅理直氣壯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抓住他的臉頰狠狠的向兩邊扯,「道理一套一套的,說到底,還不是你招惹的!」
「你如果不在網上找未成年少女聊天,就不會有現在這樣的事情了!」
「我知道錯了嘛。」被掐住臉頰,太宰治的聲音都含含糊糊的,「再說了,我只是和她聊聊天而已,又不是為了騙她什麼。」
「只要一直把這個謊言維持下去,不讓『悟醬』知道『治子』是個男人,就不會有任何問題了。」
貓澤飛鳥猶豫的鬆開手,「這樣不好吧……」用謊言維持的關係,這樣太傷人了。
太宰治揉揉發熱的臉頰,繼續說服她,「現在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很脆弱,這是你說的,而且我扮成女性並不是為了從她這裡得到什麼,還給了她許多幫助不是嗎?」
他看著貓澤飛鳥遲疑的表情,最後下了一劑猛藥,「現在讓她知道真相,對她來說沒有任何好處,反而讓她心中的『治子姐姐』死掉了,你不覺得這樣太過分了嗎?」
貓澤飛鳥沉默了。
「你真的不會做什麼壞事吧?」
「嗯,當然了。」太宰治臉上的笑容純潔無比,
「我保證。」
才怪呢。
貓澤飛鳥似乎相信了他的話,放下心來,太宰治望著她放鬆下來,往房間裡走去的背影,再也壓抑不住臉上的笑容,貓澤飛鳥就是這麼容易輕信別人,連這樣的鬼話都信,他轉動手機,垂眸看向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