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解思量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脆弱,他不禁想,如果这真是世界末日前的最后一夜,那么至少,他们曾如此紧密地相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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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解思量早早起了床,去楼下整理行李。
检寒之醒来时,身旁的床铺已经空了,他独自躺了一会,然后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卫生间。
他趴在洗手台上,突然一阵干呕袭来,尽管胃里空空如也,却止不住地反复作呕。
眼泪不知不觉间涌满了眼眶,他机械地拧开水龙头,任由冷水冲刷着脸庞,仿佛这样就能稍微好受一点。
他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深吸一口气后,他拿起手机,拨通了高胜寒的电话。
“到机场了吗?”他的声音透着疲惫。
电话那头,高胜寒捏着两张机票,语气中带着些许犹豫:“你真的想好了啊?真要这么做吗?虽然我是不怕解思量,但如果可能的话……能不能找你报销医药费啊?”
检寒之单手撑在洗手台上,突然笑了起来,肩膀微微抖动,可他笑着笑着,眼泪就又下来了。
他都能听出来自己的笑声里夹杂着一种令人心酸的无奈和绝望。
“就这样吧。”他低声说道,“我现在控制不了我自己了,他跟我在一起,我不知道哪天不知不觉就会把他害死。没有我,他不用放弃继承权,也能好好活着。”
高胜寒还以为他在说气话,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你也别这么想,太遭罪了。”
“一直都是这样的,习惯了。”检寒之说,“没有我,我的父母、我的外婆,我身边的很多人,都能好好活着。”
高胜寒沉默了一会,最终开口:“那我在机场等你。”
挂断电话后,检寒之站在卫生间里,静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双眼通红,脸色苍白。
到了该出发的时间了,楼下,解思量正在叫着检寒之催促他。
检寒之擦干眼泪,整理好衣服,拿起随身行李缓步下楼:“来了。”
他走到楼梯的最后几阶时,脚步倏而一顿,他的余光扫向了解思量身后的房间角落。霎时,他的心脏猛地收缩,呼吸几乎停滞。
在那里,一个身影静静站立着。那是——他自己!
另一个“检寒之”伫立在角落阴暗处,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带着些许嘲弄的阴冷。“他”低垂的眼神缓缓移向解思量,眼神逐渐变得阴郁、狠戾。
然后,他不急不缓地抬起右手,手里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刀,刀尖对准解思量方向。
检寒之的瞳孔瞬间放大。
“你在看什么?”解思量顺着检寒之的目光看向身后。
检寒之瞬间绷紧了神经,移步挡在解思量和另一个自己之间:“没什么,我们走吧。”
两人坐上车,一路前往机场。检寒之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后视镜。
他看见那个长得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正紧握着刀,从庄园大门缓缓走出,追着他们的车,一步步靠近公路,死神般的目光始终紧锁在他们的车上。
车子加速离开庄园,检寒之看到公路上的那个“自己”逐渐被拉远,他停下了脚步,站在公路中央,目光沉沉地盯着他们的车,脸上浮现起一抹阴冷的笑。
检寒之下意识闭上眼。
后视镜里的影子越来越模糊,但那双阴冷的眼睛仍旧如附骨之疽般紧紧追随着他。
他紧紧握住拳头——快了,再坚持一下,马上到机场就可以解脱了。
解思量的心情似乎格外好,时不时跟检寒之聊之后的生活。检寒之静静地听着,偶尔应和几句,但更多时候他心里沉重到无法喘气,几乎是强撑着一口气在回应。
到了机场,办理完登机手续,经过安检后,检寒之突然停下脚步,对解思量说:“我想去趟卫生间。”
解思量接过他的行李,忙着在手机上跟理州那边接机的人沟通,随口应道:“去吧。”他头也不抬地继续打字,显然并没有察觉到检寒之的异样。
检寒之站在原地,认真地看了解思量一眼,仿佛是想将他的模样牢牢刻在心里。
他轻声道了一句“再见”,声音低得几乎连他自己都听不清。
说完,他的目光越过解思量的肩膀,毫不意外地在解思量身后看到了那个阴魂不散的“自己”。“他”果然又追来了。
但当检寒之转身离开时,他立刻感受到身后那份杀意开始转移。那个“人”似乎不甘心离开他的猎物,然而他不得不紧跟着检寒之的脚步,渐渐远离解思量。
检寒之微微松了口气。他只有走得足够远,足够彻底,解思量才会真正安全。
再不舍也好,放不下也好,他都不能再回头了。
检寒之离开十分钟后,解思量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他刚打算亲自过去看一眼,手机屏幕上突然弹出一条检寒之发来的信息——“我走了,飞机马上起飞,你不要来找我。”
同时发来的还有一张照片,是检寒之坐在机舱内的自拍,他对着镜头淡淡地微笑。旁边的座位上,坐着的是高胜寒。
解思量的心猛地一紧,脑袋轰鸣作响,他霍然站起身来,手忙脚乱地拨打了检寒之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解思量听见检寒之的呼吸声,那边没有开口,似乎在等他先出声。
“你现在在哪个航班上?说话。”解思量没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微微发抖。
电话里,检寒之的声音很冷静:“你不用问了,从此以后我们都不会再见面了。”
解思量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他失去掌控了,内心的慌乱前所未有,让他脑袋变得混乱不堪,他从未有过这样的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