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江颂月,闻人听榆都惊住了。
两人讶然相对,发?自?内心地怀疑她?是真情实感地喜欢,还是有意?助江颂月将这批鲛鱼锦卖出好价钱。
江颂月是更偏向于后?者的。
袁书屏出身权贵之家,眼光高,心善人美,对待府中众人处处贴心,必定是看出自?己的难处,有意?相助。
不然还能?是什么缘故?
不管她?出于何种理由这样做,这样的好机会,江颂月不能?错过。
惊诧过后?,她?立刻吩咐青桃为袁书屏取来。
在飞萱阁待了一个多时辰,回凝光院时日?光半斜。
江颂月没在书房找到?闻人惊阙,问了下人,寻去了侧边书房,瞧见?了倚榻读竹卷的闻人惊阙。
此刻他身穿银白素衫坐于临窗软榻,左膝半曲着,右膝散漫地支起,手肘抵在膝上?,以掌撑额,似是熟睡。
闻人惊阙生得一副好相貌,双目失明后?,眼中时常蒙着一层薄雾,或者说是一层漂浮着的柔光,在他身上?多添了分朦胧感,衬得人更加飘逸温柔。
江颂月透过窗棂,恰见?他侧对着自?己的动人眉眼,恍惚觉得他被步步锦的方窗框起来的一幅画。
这画面看得江颂月生出一股写诗的冲动。
可惜她?胸无点墨,用尽全?力也只能?拗出一句寡淡的天仙下凡。
江颂月遗憾地叹气,屏退侍婢,自?己蹑手蹑脚地靠近。
到?了近前,她?发?现闻人惊阙放在竹简上?的左手指腹轻移着,正在细慢地摸着竹简上?的文字,分明是在全?神?贯注读书。
在闻人惊阙眼盲后?,书房里多了一张书架,上?面堆满了各种竹简,全?是数百年前的先人们留下的。
江颂月曾好奇地翻看过,那些小字是用刀刻上?去的,密密麻麻,与现今使用的字体稍有不同,她?没能?看懂几个字。
可闻人惊阙用手摸着刻痕,就能?读懂,还会耐心地与她?解释,这本是前人游记,那本是诗歌锦集,又或者什么贤者能?人留下的手记……
都瞎了还要?勤勉读书!
江颂月更喜欢他了。
她?扶着门框看得出神?,冷不防地被一阵冷风席卷到?,江颂月打了个哆嗦从痴迷中清醒过来,两手提着裙子,踮起脚尖匿声?走?了进来。
走?到?书架旁,她?轻手取了一本账册。
成亲后?,她?时常要?查阅账册,为此,闻人惊阙特意?让人在书房备了新的宽大桌案,专供她?使用。
包括他躺着的这张精巧软榻,也是属于江颂月的。
江颂月做贼一般走?到?闻人惊阙对面,隔着榻上?矮桌偷偷摸摸坐下,脱下绣鞋时,鞋子不慎从半空落地,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她?登时僵住不动。
闭目养神?的闻人惊阙被惊动,睁开眼,侧耳细听起来。
江颂月随着他屏息,听见?了外面侍女的谈笑声?,与秋风穿过桐树的飒飒声?音。
片刻后?,闻人惊阙似放下警惕,神?态放松,一支一曲的双膝收起。
他盘坐起来,右手摸索到?面前的矮桌,将竹简摊平在上?面。
江颂月放了心,缓缓移动,也将账册摊到?矮桌上?,默默陪闻人惊阙一起看书。
她?看一眼账册,瞅一眼闻人惊阙,看着看着,盯上?了闻人惊阙摸读竹简的那只手。
与枯黄的老旧竹简比起来,他的手仿佛是雨后?新长出来的竹节,指骨分明,修长白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