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没有宵禁,城里的热闹通宵达旦,街道两边摆满了桌椅板凳,走到哪儿都是车马如龙,时不时还能看到几个衣着华丽的胡商。
马车穿过东大街,再往北走就是大相国寺。
鲁智深倒拔垂杨柳就是在这儿,很好,又来到了《水浒传》的片场。
寻常寺庙都在深山远郊,大相国寺不一样,人家就在京城最热闹最繁华的地段。
西边是御街,北边没多远是宫城,雕梁画栋云霞夫容,千乘万骑流水如龙。
这是皇家认定的大宋第一寺院,没有深山古寺的超然世外,却别有一番入世的繁华热闹。
这年头寺院的产业涉及面很广,大相国寺身为汴梁最大的寺院,名下的房产非常多,外地的读书人进京赶考就喜欢租寺院的房宅。
苏景殊跳下马车,环顾四周决定随便挑个幸运路人问路。
前面这位身高八尺器宇轩昂,很好,就你了。
幸运路人:“苏明允啊?知道知道。在下正要前去参加今日诗会,苏君与其二子皆受邀前往,小郎君可要同行?”
有人主动带路,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苏景殊行礼谢过,邀请幸运路人上车同行。
幸运路人和车夫说了怎么走,然后一本正经的自报家门,“在下王韶,字子纯,小郎君如何称呼?”
苏景殊:“在下苏景殊,尚未取字。”
“小郎君竟和苏君是本家,有缘有缘。”王韶是个自来熟,得知对面的小郎君姓苏后两眼发亮的说起最近文名大盛的苏洵苏明允。
早些日子那苏君明允带二子进京应试,一代大家翰林学士欧阳永叔爱其策论,盛赞其文可与刘向、贾谊相媲美。
盛名之下无虚士,他先前有幸和苏君有过一面之缘,其人其文着实令人钦佩。
如今京城公卿士大夫争相传颂苏君之文,今日诗会有苏君到场,寒冬腊月也挡不住趋之若鹜的文人。
正因如此,他对走在路上遇见个半大少年打听苏君毫不意外。
苏景殊没想到随手一挑竟然能挑到他爹的迷弟,一路上数次想开口都没找着机会,等马车慢悠悠停在开诗会的园子门口,看到外面摩肩接踵的人群,更是两眼一黑只想调头就走。
——穿到北宋,我爹竟是大明星。
王韶眸光锐利,亲儿子还没找他爹的踪迹呢他已经从人群中精准的定位到老苏。
今日诗会大部分人都是冲着苏明允来的,大庭广众之下他也挤不进去,于是退而求其次,气沉丹田大声喊道,“子瞻子由——别来无恙——”
不远处,苏轼苏辙兄弟俩听见有人喊齐齐抬头,第一眼看到海拔高出常人的王韶,第二眼,诶?王兄旁边站着的那个小豆丁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呢?
——景哥儿?景哥儿是你吗?
苏轼眼睛一亮,二话不说拨开人群就往那儿挤,“景哥儿,你怎么才来呀?”
王韶:???
“小郎君也是苏君之子?”
快想想快想想,路上都说了些什么?没说什么出格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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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景殊朝可怜的幸运路人露出一抹尴尬的微笑,还没开口,苏轼已成功突破人群,挤到了他面前,“景哥儿,多日不见,为兄甚是想念!”
出蜀时走的太急不小心将准备好的辣椒面儿落在了家里,几个月不吃、不是、几个月不见真是想死他了。
下一刻,苏景殊只感觉自己被紧紧箍住,脸蛋都已经紧贴着苏轼的胸膛,挤出了肉嘟嘟的模样。
“咳、咳咳——”
他伸出手想要挣扎,却被苏轼又一手握住,深情道:“为兄知道,景哥儿定然也甚念为兄!”
一旁本来还有些尴尬的王韶立刻被感动了,“如此兄弟之情——”
苏景殊:哥,救救,快出人命了啊!
苏辙慢了一步跟上,先和王韶打招呼,然后熟练的拽开兄长救出小弟,“景哥儿什么时候到的?怎么到汴京也不送个信告诉我们?”
不同于被滤镜蒙蔽双眼的王韶,苏辙非常清楚他们家兄长的真实面孔。
他哥想归想,但里面一定也有口腹之欲的缘故。
来京城这些天几乎都能听到他哥那怨念极深的念叨,弄得他连做梦都摆脱不了。
终于被解救出来的苏景殊:得救了!这个家第二靠谱的就是三哥!
“昨天刚到,本来准备买好宅子再说,只是路上遇到了点事情,所以才一大早就过来找你们。”
兄弟俩听到这里大惊失色,以为他们路上遇到了劫匪,吓的脸色都白了不少,“可曾受伤?”
“不曾。”苏景殊刚要解释刚才说的“路上遇到的事情”和哥哥们想的不一样,苏轼已经火急火燎的从他们家老爹身旁拉了个温文儒雅的中年文士过来,“景哥儿,这位是开封府的公孙先生,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苏景殊:!!!
苏景殊看看斯斯文文的公孙先生,再看看旁边的两个哥哥,见到秦香莲的时候只是震惊,这会儿却是直接大脑宕机。
哥啊!次元壁真的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