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握着电话,听到了身后陈时越起身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先不跟你说了,他醒了。”
陈时越沙哑张口:“竹筠心呢?”
“镜子里待着呢。”傅云把被子给他往上提了提,顺手从床头柜端了水杯给他。
水杯还是温热的。
陈时越捧着杯子喝了一口水,热水冲刷,呼的卷走了他胸腔里的寒气,陈时越哆哆嗦嗦的吐出一口气,顺着床沿躺了回去。
“你睡了三天。”傅云收回手机:“现在感觉怎么样?”
陈时越半晌吐出一个字:“冷。”
“冷是正常的,你在死人的梦魇里被关了三天三夜,这会身上阴气比较重。”
陈时越牙关打颤:“那怎么办?”
傅云笑眯眯看着他:“多喝热水。”
陈时越:“……”
“哦对,我看见那个红镯子了,竹筠心把它送给了阮凝梦,跟三婶偷的那副一模一样。”陈时越顿了顿:“但是它成色很普通,现在放到玉器店里卖都值不了几个钱,你为什么说它是护身符?”
傅云从抽屉里取出那一红一绿两只镯子递给他:“诺,给你玩一会儿。”
陈时越有气无力的接过来:“我谢谢你啊。”
他举着镯子在灯光下对了两眼,慢吞吞道:“因为这是阮凝梦戴过的,对吗?”
因为那红镯子是阮凝梦戴过的,上面沾染了阮凝梦的气息,所以尽管化作厉鬼,竹筠心也不会伤害戴着它的人。
这也就是陈绍钧陈老太爷八十多年镯子不离身的缘故。
陈时越稍稍结合了一下,就想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三婶说,是在陈老太爷去世前几天,神志不大清楚了,然后她偷走的。”陈时越思忖着道。
傅云微微笑着看向他,心里想着看看这小兔崽子靠自己的脑子能想到哪一步。
陈时越又喝了一口水,脖颈沉甸甸的,他茫然的抬起头:“嗯……”
“不对。”他忽然道。
“哪里不对?”傅云不动声色的配合问道。
“事情发生的顺序出了问题。”陈时越慢慢道。
傅云眼底流露出一丝赞许。
“不是三婶看老太爷快死了,才动了偷红镯的心思,而是三婶偷了镯子,护了陈绍钧老太爷一辈子的护身符没了。”
“镯子没了,护着他的那一缕阮凝梦的气息没了,所以,竹筠心时隔八十年,终于找上了陈绍钧,把他弄死了。”
傅云伸手鼓掌。
“没错,当年死了那么多人,偏偏只有陈绍钧这个半罪魁祸首的男人活了下来,我们的思路没问题,就是阮凝梦镯子的功劳。”
“嘶,他怎么能想到用镯子庇护自己呢?”陈时越问道。
傅云一摊手:“所以啊,我刚刚在问八十年前有没有在这里出没的同行,就是在想,到底是谁,给陈绍钧出的这个主意。”
陈时越茫然的点点头,他还没有完全的从梦中出来,梦境中的竹筠心清秀瘦削,与死后的惨状截然不同。
他闭着眼睛,眼前是竹筠心死前最后一幕的场景。
竹筠心临死前同老族长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没有杀错人,死的就是阮凝梦。”
她想让族人以为,死的就是阮凝梦,然后族人顺理成章的拿她的尸身去浸猪笼,替陈家办事的人不必负打错人的责任,自然乐的清闲,就拿竹筠心的尸身交差。
如此这般,她上不负公婆养育一场恩情,下也算用最后一点心力,庇护着阮凝梦远归上海。
以至于此后数年,众人皆以为,浸猪笼惨死的就是阮凝梦,而到底有没有人去追究竹筠心的去向,就是个未知数了。
应该是有人追究的,竹筠心那么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给装成阮凝梦尸体的竹筠心落葬的时候,陈家父母怎么会不起疑心?
陈时越一阵头疼。
疑点还是很多。
他萎靡在床上,忽地猛然坐起身子:“傅云!”
“傅云——”
傅云从外边掀帘子进来,不耐烦道:“你叫魂呢?”
“竹筠心怎么能变成厉鬼呢?她那么一个温婉的姑娘,人生前的性格和死后的性格会变得很多吗?”陈时越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然后被傅云抬手推回床上:“老实呆着。”
傅云叹了口气,此时电话又响起来了,他顺手开了免提。
对面传来惊喜的叫喊:“老大!我们接到人了!!现在在周水子机场,马上带老太太转乘绿皮!”
傅云脸上刚欣慰了一瞬,随即变了脸色,对着电话怒道:“绿皮个毛线绿皮,你是打算带着他们慢慢摇过来吗!给我去买最近的高铁然后包专车!”
陈时越神色迷惘:“老太太?”
傅云恼火的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