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阿赫哲的声音忽然从院落一角传来。阿都哲一愣。就在他失神的瞬间,端木景的手肘用力往后一撞。
在衣服里反绑在小臂上的短剑狠狠的刺进了阿都哲的小腹。
也就在同一瞬间,屋顶的弓箭手们同时射出了手中的箭。阿都哲和他的近卫们甚至还来不及出手,喉咙便已经被利箭贯穿。
阿都哲倒在一片血泊中。他大口地喘气,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到阿赫哲的时候,他的脸扭曲起来,眼睛瞪得像两只牛眼。
不过一柱香的时间,阿都哲带来的近卫便全部被肃清。将军府里的奚军一阵欢呼,这欢呼从将军府蔓延开去,和浓浓的血腥味混在一起,在整个镇北城里散开。
崔槐一阵恍惚。
那日端木景醒来,分析兀术营中的情势,说:“我这些天在兀术营中听兀术兵闲聊,知道老兀术王生了重病,命在旦夕。又有些兀术兵私下说因为阿都哲性情暴戾,老兀术王其实并不喜欢他,兀术王城处处有传言说老兀术王会把王位传给次子阿赫哲。我猜想,阿都哲之所以会这样急着要占据雍北,为的就是在老兀术王去世之前立个大功,好巩固自己的地位。他出兵之势虽猛,却因为准备仓促,粮草不足,手下多有怨怼。我们也许可以利用这个破绽,兵行险招。”
所以崔槐会冒险去联络阿赫哲,陈说厉害,终于说动了阿赫哲和自己联手。他和阿赫哲约好假意战败引阿都哲进城,再在城内设埋伏将他杀掉。
在与阿赫哲商量如何行事的时候,端木景又主动请缨,“如果阿都哲进到城里,却连一个活人都看不到,岂不是会起疑心?不如让我留在你院中,分散他的注意力。”
崔槐坚决反对,然而端木景比他更坚决。结果最后的计划还是按着端木景的设计进行。
这个计划的每一步都让他头皮发麻。
崔槐俯身小心翼翼地为他包扎脖子上的伤口。端木景觉察出他的不对劲,“将军怎么了?你的手这么冷。”
崔槐实话实说:“我怕他真的杀了你。”
他简直不敢回想端木景被阿都哲挟持的那一幕。
他曾经以为端木景死了一次,那样的痛苦和绝望,他不敢想象再经历第二次。
谁知端木景轻声一笑,说:“我却不怕。”
“为什么?”
“因为我相信你。”
他系好绷带,手藏在长长的衣袖下,不动声色地握住了端木景的手。
他能感觉到端木景正用微弱的力量反握回来。
此时,阿赫哲正蹲在地上,缓缓地拢上阿都哲仍旧瞪大的眼睛。
崔槐把端木景扶回轮椅里,低声说:“阿赫哲殿下,恭喜。”
阿赫哲深吸一口气,不敢再看阿都哲的尸体。
“杀哥哥的是你们奚国人。我什么都没有做。”
“当然。”
“我一直都在城外督战,城里发生的事我也都不知道。”
“我们也从未见过阿赫哲殿下。”
阿赫哲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带着近卫转身大步向城外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玖】
一个月之后,兀术王城传来了老王驾崩、二王子阿赫哲登基为王的消息。也是在同一天,崔槐收到了奚帝颁下下的圣旨。他因为此次退敌立下大功,连升三级,封镇北大将军。镇北城里的守军从上到下,各有封赏。
镇北城的百姓欢天喜地回来,到家的第一件事便是放鞭炮除晦气。爆竹声声中,笼罩在镇北城上的阴影散去,所有人都轻松得仿佛重生了一回。
只有一个人怒气冲冲。
真正的监察御史王昶终于抵达镇北。他站在将军府大厅内大骂:“那无耻小贼偷走了本官的官袍官印,还留书要本官自到镇北城来取,好大的胆子!本官要你们掘地三尺将他揪出来,本官要押他回京师问罪!”
崔槐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状,把王昶的东西原样奉上:“王大人,那小贼在大战将至的时候来,他拿着大人您的官印和拜帖,实不能怪我轻信……再着,他只骗了几餐酒饭便跑了,那时兵荒马乱,说不定已经命丧黄泉了呢,着实是无从捉拿啊。”
王昶知道崔槐是炙手可热的红人,听他这样说,也只能作罢。
王昶口中的“小贼”,这时正在将军府的后院里,扶着墙一步步艰难地往前走。崔槐送走了王昶,进来扶着他慢慢往前练习走路,顺便笑着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端木景也乐了:“这老家伙,他自己怕死不敢来,我替他走了一趟,他居然还不领情。”
“他现在还没走,要不要叫他来当面致谢?”
“那倒不必了。他要是想对我动手,我现在可是打不过的。”
崔槐听得出来,端木景的身体和心情都在迅速地恢复。
而他的心情却越来越沉重。
三十五年前阿都哲降生,被封为太子。当时奚朝在位的是先帝,奚国国师预言:奚国将灭与此子之手。先帝大为惊慌,先后派了许多刺客去刺杀阿都哲,结果都因为兀术王室防守严密失败了。国师于是献计:派他的一名弟子到兀术去,让他尽力把阿都哲往邪路上引,这样或许可以让老兀术王对他失望,继而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国师派去的弟子就是澜真。
澜真故意用各种预言怂恿阿都哲大开杀戒,即使阿都哲杀的是奚国人也在所不惜,终于慢慢动摇了兀术王对阿都哲的信任。
澜真很快就被兀术王杀了。
阿都哲为了显示实力,挽回父王对自己的心意,决意南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