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寒冬季节气温降的极快。
李青荷躺在千疮百孔的房间里,薄被下没有半丝余温,身体不由自主的打着摆子,期盼目光始终望着门口。
今天是第一次见到君弟如此笃定自信,虽然明知一个身陷冷宫的太监,其实什么也做不到,但还是在她心中燃起了一道曙光般的希望。
“青荷姐,冻坏了吧?我这就生火!”
房门外忽然传来张君义沉稳的声音,紧接着一道左手竹筐,右手食盒的身影便走入房中。
李青荷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顾不上寒冷,连忙起身细看。
眼前之人果然是张君义,而他的手中是一整筐木炭,和一只精致的食盒!
“君弟,你,你真的做到了!”
李青荷一声惊呼,望着张君义的眼神从依赖变成了崇拜。
那可是整整一筐木炭!
要知道值守太监每次分发木炭,整个玉枫宫十几位太妃太嫔领到的碎炭加在一起,连那筐底都盖不住!
“木炭归惜薪司管,门口那两个傻子是尚膳监的,只能从他们自己份额中匀出这么多,今晚就先将就一下吧!”
张君义麻利的引火烤炭,转身又将食盒放到床边,打开盒盖,一份精致菜肴立时呈现在李青荷眼前。
两荤两素,一盆清粥,还有一壶酒。
张君义又矮身从床底抽出一张木盘拼凑的小木桌,放在木床中间,布置好酒菜,搓着手说道:“这御膳房可是他们尚膳监管辖的地盘,这些菜都是刚出锅的,赶快尝尝!”
李青荷自打入宫,便被关进了玉枫宫,已经半年没有见过正经饭菜了,更何况眼前是宫中御膳,色香味俱佳,顿时勾起了半年来积攒的饥饿感。
但李青荷毕竟出自书香世家,仍旧保持着大家闺秀的矜持,眼神复杂又担忧的看向张君义。
同命主仆,有情同姐弟,李青荷自然知道张君义为何会进入冷宫。
难道为了让自己活下去,君弟牺牲了自己?
“外面的太监视冷宫中人如猪狗,怎么会好心给你木炭饭菜,难道你从了刘公公?”
李青荷轻咬嘴唇,眼中神色复杂。
有感激,有心疼,还有一丝惋惜。
张君义刚在李青荷对面坐下,闻言差点闪了腰,连忙摆手道:“我是男人,怎会为了活命去卖屁股!”
“呸!君弟学坏了,这等荤话怎能说出口!”
李青荷面颊微红的娇嗔一声,低下头不敢再看张君义,轻声叹道:“你要是男人。。。。。。就好了。”
声音虽轻,但两人只隔一张小桌,张君义又岂会听不见,当即明知故问道:“青荷姐说什么?”
李青荷自然明白张君义听清了自己的有感而发,原本就羞涩的俏脸顿时红若胭脂,语气轻微且复杂的说道:“你我在这冷宫中相依为命,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你刚才出去了那么久,我担心你去做了傻事。”
张君义见李青荷连指尖都变得通红,若是在调笑两句,怕是要害羞的昏死过去,连忙解释道:“青荷姐放心,我原本就在尚膳监做事,那刘公公垂涎我的美色,时常将我带在身边,我虽不从但也趁机学到了不少本事,方才只是教门前那两个傻子如何帮刘公公做假账,教了几遍才勉强记住,因此才回来的晚了些!”
李青河脸上羞色有所缓和,闻言又担忧道:“既然你是在刘公公身边学的本事,那他自己又岂能不会?门前值守的太监若是不能在刘公公面前邀功,今后定会更加为难你!”
“青荷姐放心,刘公公本就是个草包,除了中饱私囊,调戏小太监,正经事一件也做不明白,做假账的本事都是自己领悟出的,保证能派上用场,而且他们今后还要求着我继续帮他们做假账!”
张君义从餐盒里取出两只瓷碗,盛满一碗清粥放在李青荷面前,语气神态中,都展露着无与伦比的自信。
做假账的原理,无非就是巧立名目,拆东墙补西墙。
但只要不把贪墨的银子还回去,窟窿便永远都在,更不可能盯着一面墙猛拆。
刘公公贪婪成性,门口那两个太监学到的皮毛之术,只能救一时之急,迟早还是要求到自己这来。
到时候,可就不是一顿御膳,一筐木炭能解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