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怀启拿起了她刚才放在纸钱袋子里的那把伞,给她撑了起来,嘲笑道:“忙得不轻。”
姜婉蹲在坟边,烧了纸钱,又上了香。
做完这些,雨滴已经变得变得急密了起来,姜婉起身,对6怀启说道:“可以了,我们走吧。”
这时,她突然看见6怀启半边肩膀上是大片雨打的湿痕。
而她自己身上只有最开始滴上去的那几滴雨。
她心情复杂地抬头,看了眼遮在头上的单人伞的伞顶。
两人沿着原路返回,刚到村子的大街上,迎面就走来了一个赵庄的村民。
他穿着雨披,手里拿着两把农具,看见姜婉两人以后,用带着口音的蹩脚普通话问道:“你们是外地人吗?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姜婉用方言说道:“大爷,我们是来给去世的老人烧纸上香的。”
村民看姜婉会说本地话,也就换成了方言,两人交流瞬间流畅了许多。
“你们是不是替赵刚来的?”村民问道。
姜婉讶然:“您知道?”
“那咋能不知道,就只有刚子的爹妈在那边埋着。”
村民指着赵局长父母坟地的方向,满脸都是自豪,炫耀一般地说道:
“我是刚子他四叔,我们村就出了刚子一个有本事的人,现在在京市当大官呢,听说最近又升了,都成省级干部了。”
这时,来了一个打伞的大妈,她睨着眸子打量着姜婉两人。
“赵老四,说什么呢?这俩是外地人?”
赵老四说道:“这是来替刚子烧纸的。”
大妈听见老四说起赵局长,一张脸登时拉了老长,阴阳怪气地说道:“哎呀,原来是替赵刚烧纸来了。人家现在是京城的大官,给爹妈烧纸都得让别人来,可真是有本事。”
赵老四不满道:“翠芳,你说什么呢,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大妈道:“他个白眼狼还不让说了?当初村里供他上学,现在有本事了一点都想不起来咱们,你还是他四叔呢,你看看他爹妈死了以后他回来看过你没有?”
“刚子怎么就没想起来村子里?村里的路不是他出钱修的?”
“咱村里的路才二里地都不到,他当那么大的官,怎么不把去镇上的路也修了?”
“乡里一开始拨了钱,让咱们修路,那还不是赵川都把钱给你们分了,有修路的钱你们自己要拿走盖房子娶媳妇,现在又想让刚子出钱修路,讲不讲理?”
“赵刚他那会儿上高中的钱可是村里出的,让他给村里修条路亏了他了?”
赵老四的声音变大了几分,争论道:“刚子是当干部的,又不是当老板,他哪里来那么多钱修去那么长的路?”
“你这话谁信啊?”大妈斜着眼睛,“他那么大的官,收的礼能不够修条路?”
“你别乱说刚子。”
看着赵老四一脸气愤,大妈笑了起来,“哎呀赵老四,你是不是觉得你那白眼狼侄子是个一点都不贪的好官?”
“你说不出话了吧?他不光白眼狼,还陈世美呢!他原来那个老婆被他送到神经病医院,又娶了个大官的闺女,要不他咋升那么快?他能在京市当大官还不是都靠他那个退休的老丈人?”
赵老四哑口说不出话来,只是瞪着大妈。
“赵老四,你可比我清楚,你亲哥,赵刚他亲二叔这会儿还在监狱里蹲着呢,他一个公安局局长眼瞧着他亲叔进监狱都不知道帮忙,你说说他是不是白眼狼?”
老四反驳道:“刚子他又不是什么都能管,老二他杀了人,让刚子他怎么帮忙?”
大妈恨不得把冷嘲热讽的话术用个遍,她咯咯地笑了几声,说道:
“是是是,他不能帮忙,他害怕丢官帽子,他亲二叔就蹲监狱呗,那会儿他要是给咱们县公安局打个招呼,赵老二能被判个无期?他说句话的事,老二蹲十五年就能出来,他连他亲二叔都不管,姓赵的一族谁还能指望他?”
“我看呐,他那种人就该死到外边儿,还有脸让人来烧纸,他爹妈都得从地里气得活过来,真是笑死个人。”
“刘翠芳,你——”
“我怎么了?哎呀你还敢打我啊,你要是把我打出毛病好歹来,进了局子,你家那公安局长一样不管你。”
大妈说完,朝着赵老四啐了一口,然后打着伞和他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