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铮静静地看着岑天河,好一会儿后,将一口压了十多年的恶气重新咽了回去。
这么多年都忍下来了,没必要这会儿沉不住气。
迟铮摇头,“没事。”
迟铮不再解释,岑天河也不敢多问,岑天河脸色也很差,默不作声的蹲在旁边陪着迟铮。
迟铮闭上眼,方才已经到嘴边的话是,他随着夙辞消逝前那股灵力回溯了几个月,现不对劲。
按照当时的情况,夙辞明明还能再撑两年,再不行也能撑一年,但在夙辞最后的三个月里,他的灵力迅被消耗掉,迟铮不放过分毫的细细搜查过……
夙辞在消逝前,先是成了一个人的系铃人,而后又火消去了那个人的记忆,而后又没来由的,疯了般消耗他为数不多的灵力,抹去了很多人的记忆,然后在油尽灯枯之际,才一步步走到了迟铮的家门口。
然后在迟铮回家的前几个小时,夙辞的灵力彻底消失了。
拖着任务不去解决的灵师,本体要承受巨大痛苦以外,还会逐渐丢失记忆和灵力,最后几个月的夙辞脑子清醒的时候很少,故而他那本笔记最后几页也是写的乱七八糟,任由迟铮如何翻译分析,许多细节也无从得知了。
唯一确定的是那会儿的夙辞,生不如死。
迟铮闭上眼,纵然过去那么久了,夙辞都顺利转世了,有关那几个月的事儿,迟铮也没法释怀。
夙辞明明是有机会找到自己的,夙辞明明可以是自己的系铃人的。
过往最能折磨迟铮的那段记忆反复在迟铮心口拉扯,偏偏下面一个千途旁边一个岑天河,迟铮连个能好好泄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在这死死忍着。
迟铮集中精神感知着下面千途的气息,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全放在千途身上,过了一个多小时情绪才平复下来。
然后他听见身边的岑天河突然开口说:“迟铮,你说有没有可能,千途是我的系铃人。”
岑天河声音有些难过,带着喑哑,“迟铮,你觉得这有可能吗?”
迟铮睁开眼,直视着正午刺眼的阳光。
这天终于来了。
迟铮沉默许久,尽力让自己声音平静,“你什么疯?”
在很多很多年后,岑天河每每想起那个和夙辞重逢的晚上,都还会有一点难过。
他当时并非是没有感觉的。
但是他先入为主的以为那是因为千途身上气质太特殊了,他从没见过哪个人类,身上灵力少的那么可怜,眼神却像是电影中的佛龛里、天际边、朝霞里中若隐若现的神明一般。
灵师的世界里是没有神的,但岑天河就是觉得,非要形容的话,相较于灵师,千途更像是一位年轻的神明。
温柔,但没有任何压迫感,明明看着比自己还小,但会让人不自觉的依赖,觉得他是那种用最温柔的语气开着玩笑顺便能替自己解决一切苦难的年轻神明。
那感觉太熟悉了。
“迟铮……其实从我第一次见到他开始,就是你找到他的那天……我就已经觉得不对劲了。”岑天河看向迟铮,表情如常,但眼泪不受控的往外涌,“我一开始也信了你说的话,现在想你应该是全都知道吧?你暗示我说千途是与众不同的,他是夙辞,是曾经万灵岛最强大的灵师,他本身就跟所有灵师不同,我记得跟那本笔记上还写过,夙辞他不是白灵也不是赤灵,他和我们都不一样,只有他一个灵师不是脱胎于死去的人类,许多来自你或者是来自笔记本里的信息都在暗示我指引我……”
岑天河泪腺好似坏了一般,泪水决堤一样不断的流,他声音喑哑,缓了好一会儿,当他以为自己能顺利说话的时候才继续开口,不想一出声直接哽咽了出来,“暗示我……夙辞这个灵师,是不能用我已知的信息和知识来判断的一个灵师,他有什么不同我都应该觉得合理,但是……这不对。”
“我之前也是这么说服自己的,我见他第一面的时候就很难过,是,我当时只是怕你多想,我怕搅乱你们的事儿,我不敢说,但后来……我面对面见他的时候,我没法忽视这感觉了,只要是一个赤灵,就没法忽视。”
“明明他的灵力那么弱,但我还是感觉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我当时很想哭,我第一次见到一个人,对方什么都没说我就是很想哭,看着他眼睛就红了,很想把一辈子的委屈全告诉他。”
“你说那是因为他是和大乾元相似的那类……比起灵师,他更像是神,所以我见到他才那么大反应,我也信了。”
“但我越想越不对劲,我去问了其他赤灵,那些已经找到了系铃人的赤灵,他们的反应无一例外,全部同我一样€€€€不需要任何媒介,不需要任何带有对方灵力的信物指引,只消看对方一眼,就能确定那就是自己的系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