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当家且放心,我还能坑他们不成。”秦襄虽然得理不饶人,做事还是靠谱的。
说着,秦襄领了三人出门,留的周肆一人在书房,揉了揉眉心,安顿三位书生实在不算什么事,周肆担忧的,却是隔了几个屋子的那位。
……
“公子,可是周大王惹公子不痛快了,且与蒺藜说说,便是蒺藜蠢笨,也能晓得公子为何生气,逗公子开开心。”蒺藜站在床边,瞧着周大王被赶出去后,就蒙了被子缩在床上的公子,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尽管夏日都是薄被,可烈日当空的,屋里有冰盆稍微动动也容易出汗,更不提还蒙了被,这要是热坏了如何是好。
“我无事。”被子里传来一道闷闷的声音,一听就不是没事的样子。
蒺藜着急,明明前几天公子和周大王关系更好了些,怎么今儿又闹起来了。
可恨方才他与菖蒲都在院子外,没听着周大王与公子说了些什么。
菖蒲见这样不是事,着急走了几步也到床前。
“公子,还是先出来吧,门窗都关了,屋里也不透风,再捂着被子,要闷坏了。”
秦绥之不动,闷在被子里的确热,却也正好叫他清醒清醒,父兄从前家中夸赞他聪慧,便叫自己有了想当然的性子,认为天下聪明人虽有,他秦绥之怎么也占一个,不想在黑熊寨,一而再,再而三叫周肆给他上了几课。
明知道成王非是良配,皇帝如此赐婚定是有意要对父亲出手,竟然还送信回京,岂非是叫父亲再与皇帝起冲突。
那信不该送出去,若是他没有信送回京,总能瞒过父亲一时,容州与京城距离千里之遥,半年时间耽误都是有的,介时父亲知道他落难也正好错开皇帝接二连三发难的机会,不像如今,父兄被责令闭门思过,若是知晓成王之事,无异于雪上加霜。
更不提周肆趁此机会给父兄送信,若是被皇帝知道父亲与反贼有联系,不正是有了瞌睡来了枕头。
秦府
正值深夜,京中素来宵禁,除去秦楼楚馆之地,少有灯火通明的地方。
大户人家府邸夜里倒是点灯,不过也不尽点,怕那守夜的老头小厮不醒事,若是夜半打盹没看住火,烧起来便是百口人性命都得搭进去。
夜半三更,打更人沿街敲更,音调子拖得又长又尖,若是沿街住的人家,夜里多半要被吵醒几回。
秦府正门自然也靠街,但府邸占地不是贫户人家可比,外头的敲更声是打扰不了歇息的主人家。
可今儿夜里,秦尚书令时半三更还在书房,身上披了一件外衣,内里是睡觉时穿的寝衣,一看便是睡不着怕扰
夜里伺候的下人自然也跟着,只是老爷吩咐不得进去打扰便守在门口,好在夏日夜里难得凉爽,如此站着吹吹夜风,不算难熬。
不过今夜睡不着的可不止老爷,守门的小厮远远见一灯笼过来,看方向该是留听阁过来的,几步过后,果然来人是大少爷。
“大少爷。”
“父亲到书房几时了。”秦慕之手里提着灯笼,身边一个人也没跟着。
“有小一刻了,老爷说夜里睡不着,怕扰了安人,便过来书房看看书。”
秦慕之了然,走上前敲门,“父亲,是我。”
“进来吧。”屋里的秦尚书令时年不过四十,又因养尊处优不曾吃过苦的缘故,看着不过三十来岁,正值壮年。
虽本朝不尚武,但世家从小君子六艺是要学的,为此不去看秦尚书令周身浸染几十年的文人气度,说是个武夫也过得去。
“我上了年纪夜里睡不着便罢了,你这个年纪如何睡不着?”秦尚书令同大儿说起了玩笑。
“父亲若都算上了年纪,朝中七老八十还不致仕的人又算什么?”秦慕之关上门,也不要父亲吩咐,自个儿便寻了位置坐下。
“你啊你,如此狂悖的性子是如何养出来的,我与你阿耶都是和善之人,瞧着你弟弟也是知书达理的世家公子,怎么的你偏一副武人做派。”秦尚书令捋着胡子,嘴上教训孩子,眼睛里却是隐隐露出笑意。
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锋芒毕露些又有什么打紧,左右秦家能护住。
“果然父亲是因为小弟的事睡不着。”
一句话,把刚刚心情好些的秦尚书令又给堵回去了,他当然是因为绥之的事睡不着,他与夫郞育有两子,都是聪颖机灵的孩子。
前者便不是世家子弟,也能靠自个儿博一个出路,而后者,幸而未去贫户之家,不然有多少达官显贵觊觎都说不好。
他与夫郞也对绥之极尽宠溺,于婚事上哪怕犯了时下世家哥儿定亲的规矩,也留着人在府里慢慢挑选。
只是现今他又有些后悔,若是早与绥之定下一门亲事,皇上也没机会因他的缘故迁怒绥之。
“皇上当初指婚,半分消息也没透露,便在朝会上下了圣旨,我若抗旨不遵整个秦家便都到了末路,绥之劝我家族为重,不叫我去寻皇上求情,此去快两月了,不知路上可无虞。”
秦尚书令说起此事,整个人都苍老了几分,皇帝便是知道若下旨之前他得了消息,会想方设法搅和了这场婚事,才如此行事,是他对不起绥之。
“父亲。”秦慕之神色凝重,他近日收到一则消息,若消息是真,父亲知道怕是要气出病来,可若不告诉父亲,又如何能救绥之出那个火坑。
“可是有你弟弟消息?”秦尚书令哪里还看不出来秦慕之未尽之语必然与绥之有关,且这般神色,只怕绥之的事情上还有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