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什么大动静吗?这隘口往年里都是些个不愿意缴纳入城费的行商路过,我看那队伍也不像是行商的。”
“我瞧瞧。”另一个汉子接过千里镜,仔细看了看,一准瞧见队伍里的红轿子马车,娘嘞,他这辈子都没瞧着如此精巧大气的花轿,“我晓得了,上回小六从县里回来说遇上了成王去京城迎亲的队伍,算算时间,也有两个月了,约么是京城里头的送嫁队伍。”
一听送嫁没什么,一听是给成王送嫁,底下的汉子瞪大眼睛,可怜道,“不晓得是哪家的娘子郎君嫁过去,倒霉催的,成王的封地哪怕离我们黑熊岭远着都晓得不是个好东西。”
“现如今那群高门大户有几个是好东西。”郑铁接了句话,转念一想觉得事情不对,“成王娶亲的队伍怎么会走咱们黑熊岭,不说咱黑熊岭在外面的名声,单单这一路都没个落脚的地方,迎亲队伍也不该往咱们这儿走。”
成王娶亲,送亲队伍是能沿途进驿站休息的,不能够往他们穷乡僻壤的地儿来,抄近道更不能,走黑熊岭都是不愿意进城才绕远路走的商人,有古怪。
事出其反必有妖,郑铁拿过千里镜往周围山上看了看,在黑熊岭生活好十来年,周围一草一木他们这些寨里的弟兄再熟悉不过,加上千里镜一探,立马发现端倪,“不好,两边山上有人埋伏。”
粗粗看过去,人数还不少。
“嗯?哪个不要命的孙子在我们黑熊寨的地界抢生意。”徐大头气的跳脚,这是哪家土匪蛋子犯太岁,到龙王爷的地盘捣乱来了。
“不好说,你看成王的迎亲队伍不走大路偏偏往黑熊岭走,山上又埋伏着人,指不定是自己人抢自己人,顺道把事儿栽赃到咱们头上。”郑铁虽然是猜测,但心底觉得这事八九不离十,毕竟黑熊岭周围也没见着有一口气能出这么多人的盘子。
“他奶奶个腿,这群王公贵族心眼太黑,咱黑熊寨能吃这个亏?我这就回去叫兄弟们,既然都把骚往咱们兄弟身上引了,那就黑吃黑,什么唠什成王,在咱们大当家面前就是个屁。”
这话一出周围的汉子纷纷应和,他们都落草为寇了,还能吃官府的亏?
有本事派兵过来剿了他们,他们还称对方是一群好汉,但黑熊寨寨主都第二任了,州府里的官老爷们连个屁都不敢放,可知都是怂蛋玩意,这人贯是会得寸进尺,官府怂了么,他们义匪自然站起来了。
“等等。”郑铁眼睛提溜一转,“咱抢了迎亲队伍,里头可还有个娇滴滴的新人,京城里头嫁过来的,不论是郎君娘子,都是顶顶好,咱大当家也十七了,寨子里没个适龄的姑娘哥儿亲事都耽误了,眼下的岂不是正和咱大当家相配么。”
不说郑铁这人是眼下几个汉子的头头,脑子转的快,反正都抢了,新人自然不能放过,不然光抢了银子,把新人送走,外头谁信这新人清白。
按他们大当家的话,山下的贵老爷脑子都有毛病,惯的,还清白,他们这群汉子能娶个适龄的寡妇都烧高香了,谁还在意那玩意,又不能吃又不能用。
“这、不好吧,咱大当家不是说不抢人吗?”不光不抢人,货也不许他们抢,这回是人算计到他们黑熊寨头上,又另当别论。
“所以事你悄悄的去办,就和兄弟们说咱们给大当家寻了个媳妇,在档口遇难了搭把手,咱把人带回了山寨还能送回去不成。”
“高,郑哥不愧是咱们小队的队长,心黑跟大当家学了个十乘十,我这就去。”
徐大头忙不迭的在山林里消失,叫被夸了的郑铁不大爽快的嘟囔,“啧,难怪每回咱们夸大当家心黑他不高兴,我听着也不高兴。”
“为啥?”一旁的汉子闹不明白。
“听着不像是夸人,像是骂人。”郑铁砸吧了一下,以后还是少在大当家面前夸他心黑。
这头徐大头才走,那送亲队伍也逐渐慢了下来,眼瞅着是打算在隘口前安营扎寨。
等马车停稳,花轿里走出来个唇红齿白的小哥儿,一行人都是大户人家出身,倒是没敢多看,这样生的俊俏的小哥儿跟着主子入府,多半都是备着在主家有孕时候用的,未来算半个主子,可不敢得罪。
蒺藜跳下马车,往公子嫁妆队伍走去,前头的人都是王府派来的,只有这嫁妆队伍里掺了自家人,原都是自家人,哪想半道上许多人水土不服,病倒了。
公子心善叫他们在驿站养好病直接回府,不必跟着南去,也就导致了手里能用的人着实不多。
好在嫁妆队伍里的护卫是老爷专门调遣府里的部曲,不然百十来台嫁妆光是看着不让下人偷拿都是个让人头疼的事。
“蒺藜,公子有什么吩咐吗?”燕瑾远远见着人就迎了过去,蒺藜是公子身边贴身侍候的,除了取餐外,少有往这头来。
“公子着你打听一下咱们到哪里了,按照之前规划的进程该是到驿站了才对,怎么会在荒郊野岭停下。”而且晌午那顿已然吃过,也不到该休息的时候,只是送嫁队伍里主事人是王府过来的,他们秦府的人也不好多置喙。
“王府的人中途换道了,说是原本那条道上因为连日多雨冲垮了一段山道,清理起来颇费时间,为了不耽误迎亲的吉时,便换了一条路走。”燕瑾是细细看过地图,这条道的确是除开官道最近的路。
“如此么?”蒺藜放下心,不过想起公子嘱咐还是低声同燕瑾说了一句,“听闻南境不太平,一路小心戒备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