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姣姣的手指动了动,轻轻隔着衣袖,摸了摸袖子里揣着的银票,说道:
“我只是在想,你们这些苦命人,往后该怎么办,一场仗下来,死了这样多的人,帝都不管你们,治寿郡的郡王只知谄媚君上,不顾体恤你们的死活,那些战死的儿郎家中,该怎么办?”
这段时间,她对于谭戟为什么孤独一生的原因,也约莫有了一丝了解,他怕自己早早的战死了沙场,连累了妻儿。
上次她去过谭戟的家中,这谭家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也不为过。
之所以穷,就是因为谭家一门忠烈,在十几年前的一场大仗中,打得只剩下了个断腿的谭大爷,及谭戟一个孩子。
谭小剑还是后来才出生的。
想这十几年,谭家的日子过的有多难了。
盛姣姣出门的时候,带着几张银票,原本并没有想好要拿这些银钱做什么,她想着要不给谭戟吧。。。。。。既要说服他打破誓言,与她假订婚,至少要消弭一些他心中的顾忌,让他不必为了他的身后事担忧。
但他那样的儿郎,给他银钱说不定还是折辱了他。
盛姣姣开始想着,如何将这件事做的更妥帖一些。
只听谭小剑说道:
“我阿兄与我们营长这些日子,都是用抢来的战利品做抚恤,既然上头不管我们的死后事,那我们拼死抢来的战利品,也就不交了。”
闻言,盛姣姣不由得笑了,她点点头,
“早该如此的,不过你们的战利品也就只有这么一点,完抚恤便没有了,应当有更妥善的办法来让钱生钱,这样管帝都与郡王如何,咱们都能自给自足,再也不愁了。”
她一说这个,谭小剑的双眸便放了光,他急忙问道:
“如何钱生钱?”
“这个我还没想好,待我想想再与你们营帐,你的阿兄细说。”
盛姣姣脸上带着笑,又与谭小剑闲说了几句,便等他出去了,盛姣姣才是偷偷的跑出小营帐,往医疗帐篷去。
做这件事,她极为冒险,正如谭小剑交代的那样,齐漳治下没有谭戟那般严苛,因而今夜喝了酒的兵有不少。
万一遇上个不懂事儿的,撞上了盛姣姣,只怕她救人不成,倒想先杀人了。
所以她偷摸到医疗帐篷外面,趁着里头忙碌,往医疗帐篷外放置的一个水缸里头,灌满了她的水之后,盛姣姣就急忙回了自己的营帐。
到了第二天一早,盛姣姣和齐阿大开始回程。
在西营的这一夜,盛姣姣的精神十分不济。
她一言不的骑着马,和大舅一起匆匆返回了黄土村。
村里不让纵马,齐阿大和盛姣姣只能牵着马进村,过了村口,齐阿大将盛姣姣手里的马牵了出来。
他欲言又止的看着盛姣姣,见她双眸看向远方,一副秀眉紧锁的模样。
“大舅先去民兵队还马。”
齐阿大叹了口气,又心疼的说道:
“没事儿,啊,闺女,回头大舅再同你阿兄说说,让他把谭戟就是绑了,也给你绑到面前来。”
一听大舅这话,盛姣姣忍不住噗嗤一笑,她侧头来,对齐阿大说道:
“大舅,我没事儿,我又不是非要谭戟不可,您去吧,我真没事儿,哎呀~~去嘛。”
到最后,盛姣姣都忍不住开始撒娇了,的确又不是非谭戟不可,她只是有点儿想不通而已。
问题不大。
她早知道谭戟根本无意成亲,所以料想如果是假订婚,又是齐漳去说的话,谭戟肯定会同意的。
他不同意,的确出乎盛姣姣之外。
盛姣姣现在的心思有点儿大,她推己及人,想着解决掉这些战死将士的后顾之忧后,或许如谭戟这样的优秀儿郎,就不会惧怕成婚了。
所以她才表现的有点儿表情怔松。
齐阿大还是不放心的走了,他要去民兵队上还马,盛姣姣一个人进了村,风沙吹过她的衣摆。
烟灰色的长裙随风扬起。
靠近了自家院子,现院子里的孩子们正在摇头晃脑的背《三字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