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晓不知道这皇帝是怎么想的,但比起站在外面肯定还是更乐意待在殿内,于是也不再吭声。
他打量着殿内的布局,然后发现这里似乎不像是处理政事的那种需要严肃一点的地方……不是办公室,那难道是卧室……寝殿?
果然是被摄政王控制的傀儡皇帝,大白天都不用工作的。
云清晓漫无目的地胡思乱想,然后突然被应津亭丢了本书过来,他余光瞥到就下意识一接,拿到手里后才发现是本《论语》。
云清晓不解地抬眸:“陛下?”
应津亭坐在桌案后面,幽幽道:“朕近日无聊,盘算看看书打发时间,但这四书五经启蒙时便看烦了,有些入不了眼,正好你来了,便从《论语》开始给朕念来听听吧。”
云清晓:“……”
不是,他这是和四书五经尤其是《论语》过不去了吗!他要是一开始就能看下去《论语》,也就不会有去国子监的事了!
而且应津亭的话让云清晓还想吐槽——启蒙不都是用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什么的吗,用四书五经启蒙,就你早慧!
既然四书五经入不了眼,那为什么非得看它们,换其他书不成吗?云清晓想给应津亭推荐一点话本,那才是看书缓解无聊的正确打开方式!
他在家的时候试过了,看那种打发时间玩的话本,大概是他不怎么专注、话本本身故事也不费脑子需要记忆,就不会像想要专心看正经书籍时那样容易头疼难受。
云清晓想要拒绝这个差事:“陛下,臣不学无术……”
应津亭从容道:“不学无术到大字不识?那正好,朕替靖安侯府教导你一番,也算不枉你入宫之行。念吧,有字不认识就问。”
云清晓:“……”
想弑君。
但提不起剑,只能翻开了书。
入宫之前在靖安侯府门外嘀咕说要生个小病吓唬吓唬皇帝,本来只是自娱自乐的玩笑话,但现在么,云清晓寻思着怕是要成真,毕竟他稍微离书海近点就要被书香熏得哪哪都难受,坚持不了半盏茶。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云清晓不慌不忙地念起来。
前两天才被强迫看了这本《论语》的应津亭此时心情愉快了,甚至越听越觉得云清晓声音挺好听。
然而,《学而篇》都还没念完,云清晓的声音就已经飘忽起来,因为体弱而本来就偏苍白的唇色更加惨白,眉间也微微蹙起。
应津亭看着他这神态,寻思着这娇贵的公子哥是又要开始装病了?为了不读书对皇帝装病,也不知道是纯粹胆子大,还是只是不怎么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云清晓头疼得更加厉害了,他在胸闷气短中坚持念完了《学而篇》,然后书一合,看向应津亭,声音发颤:“陛下,臣可能要晕一会儿了。”
闻言,应津亭皱起了眉,然后就见云清晓说到做到地缓缓蹲下身,接着整个人倒在了地上,被他拿在手里的书也跟着掉落在地,云清晓合上眼睛人事不省了。
应津亭:“……”
虽然云二少爷晕得挺似模似样,但晕倒之前还能放低身体避免摔得太厉害,这么娴熟,应津亭还是觉得他在装晕。
于是应津亭平静地起身,走到云清晓身边半蹲下来。
看着云清晓即便“晕”了也还是微蹙的眉头,应津亭想了想,伸出手掐住了云清晓的脸颊,用了点力道。
然而云清晓白皙的脸颊都被掐出两道红印子来了,人也没醒。
应津亭微微一顿,松开手,换成两根手指贴到了云清晓脖颈间的脉搏上,最后得出结论——好像是真晕了。
这么弱?
念书都能念晕过去,难怪不学无术只能当纨绔了。
应津亭先前被系统强制看《论语》那次还以为云清晓就是装头疼,现在看来居然是真的。
刚才云清晓也不是在装难受,相反他应该还克制了一会儿,强压了难受的那些症状,直到实在压不下去了,再真切地晕给非要他念书的皇帝看。
可惜皇帝本人的良心没那么容易受到谴责,胆量也没那么容易被惊吓到。
应津亭又戳了戳云清晓的脸颊,然后就把人扔地上不管,不叫宫人也不传唤太医,他自己坐回了桌案后面,在满殿寂静中看着无知无觉的云清晓。
云清晓出口的言语如同谶语,总是以应津亭无法抗拒的方式报应过来,应津亭也拿捏不准这个满口散漫的公子哥接下来会说什么、说的那句话又会变成系统强加他身的“任务”……
所以应津亭想试试,眼下他无意间害云清晓晕厥却不管不顾,系统会不会给他什么强制的惩处。
不过当然,靖安侯府的二少爷若是真在他琅玕殿出了事,应付起来也麻烦,所以如果云清晓真这么突兀地有性命之危,应津亭不可能束手看着。但应津亭觉得云清晓大概晕一会儿就会自己醒,这公子哥久病成医,不至于为了跟他置气就伤及自身安危。
应津亭看着时辰,果不其然,云清晓晕了估摸半个时辰,就悠悠转醒过来——醒过来时状态居然挺好,不像是晕了一场,倒像是睡了个好觉似的,从地上坐起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的,还反应慢吞吞地掩嘴打了个哈欠。
就是地砖太硬,这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显然睡得并不习惯,还自己给自己捶了捶胳膊腿。
“云侍卫睡得可好啊?”应津亭语气凉凉的。
云清晓刚睡醒时总是有些懵,反应便慢,听到应津亭的声音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进了宫、反应过来“睡”过去之前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