虑,怕邮局的人走了,那样我们一家怕就没有机会了;又怕邮局的人不走,时间长了会激发他的蛮性。
邮局的人很敬业,还在拼命拍门。
他迅速跑过来把我解开,还给我整了整蓬乱的头发,凑到我耳边说,老老实实把他打发走,否则我先杀掉你男人。说完把我老公拖到了门背后,一手搂着老公的腰,一手用枪顶着老公的太阳穴。然后对我点点头。
我整理了一下头发,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打开门,邮局的小王,一张熟悉的笑脸。
“睡午觉吧?对不起,吵醒你了,赵老板的快件,麻烦你签收一下。”
我对着他笑笑,说没关系的,笔呢?小王把笔递给我,把单子放在快件上,双手捧着递过来让我签字。
拧开笔帽,我手有点抖。
稳稳神,我写道:坏人,有枪。
小王吃惊地看着我,还好,他没有说话。
我把单子递过去,对着小王郑重地点点头。小王接过单子,也点了点头。
我爽朗地说谢谢了小王。
小王高声说不客气。
关上门,重新把我绑好,他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我也长长舒了一口气。
我们三人又开始了漫长的静坐。间或,我能听见他肚子咕咕的声音。我就说是不是饿了,要不我做点东西给你吃吧!
他摇头。
墙上的钟嘀嘀嗒嗒,一晃两个小时过去了。
女儿作业做完了,她很乖,不愿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出来坐在我身边。他没说
话,算是默许了。
可能是饿得有些扛不住了,他喝了一杯水,过来把老公嘴里的布拿掉了。
老公是憋久了,布一掏出来,他就不停地咳嗽。
半天老公才停歇下来,冲着他发出一声吼:“不就是要钱吗?多少钱你说话,少给老子来这种下三滥。”
我连忙让老公闭嘴,把他惹毛了,这种人,啥事干不出来?
还好,他没有冒火,冷冷地说:“我不要钱,我要我兄弟。”顿了顿又接上:“我妈还等着我们回家过年呢!”
老公也冷静下来了,往前挪了挪身子,对着他说:“挖煤这活,你干过,有些情况你是知道的,就是提着脑袋挣钱,谁敢保证煤洞子不出事?遇不上,是祖坟埋得好;遇上了,是运气孬。你兄弟遇上了,我也难受,听矿上的说,他是干活最卖力的。你没了一个好兄弟,我没了一个好工人,将心比心,我知道你的感受。既然你知道这事了,这是天意,这样,我按照国家标准,赔付给你二十万元。另外,你们农村来的,家庭也不宽裕,我私人多掏三万,总共二十三万,一次性付清,如何?”
老公说完,脑袋往前倾,大约是想听听他的意见。
我舒了一口气,老公这样做,也算尽到仁义了。二十多万,像他这样瘸了一条腿的,怕是干一辈子也挣不来。老公这人啊,别看有钱,抠门得很,我娘家那些亲戚,从来没从他这儿拿
走或者借走过一分钱。
一下就给了二十多万,够慷慨的了。
老公脑袋还在茶几上空悬吊着,眼巴巴看着他。
他倏然一动,横起一枪托,砸得老公侧身翻倒。半天老公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费力地把自己搬到沙发上放好,狠狠地盯着他骂:“狗日的,有本事你把我放开,老子和你一对一。”
他绷着的脸忽然放松了,语调清晰地对老公说:“把我兄弟弄出来,你得把他负责送回老家,还得给他披麻戴孝,送他入土。”
老公咕哝了两声说:“这个倒没啥问题。”
“你估计还有多久能挖出来?我没啥耐心了。”他说。
“根据埋的深度,全厂人一起上,估计得一天时间吧!”老公说。
他点点头,喃喃自语:“算是有个着落了,老娘该着急了,得给她说一声。”
他站起来,走到窗户边的电话边,把枪夹在腋下,拨通了电话。
“喂,叔吗?我是老大啊!我找到我兄弟了,麻烦你叫我妈接个电话。哎!好,好,我等着。”
他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像是花园里绽开的梅花,他甚至连看着我们的时候都在笑。我侧头看了看女儿,居然连我女儿也笑了。
忽然,一声闷响,他的笑容就凝固了,眼睛睁得斗大,电话听筒顺着肩膀掉了下去。再接着,他像一截枯朽的老树,连根拔起,咕咚倒地。
哗啦一声,碎掉的窗户玻璃散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