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知低声说:“我不要。我就要问自闲,那个曾经叫白木、曾经救过我的问自闲,其他人我不要去爱。”
听到某个名字,问自闲像被烫到了一样收回手,他脸上有些错愕。
邯知捉住他的手:“逃避不会让事情变得更好。长大是有益处的,它让我们都变得勇敢,也让我们有能力去面对。否则你为什么搬去军研处的单人宿舍,为什么改名?”
邯知说:“难道几个月前见面,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们十年前见过吗?看我一无所知的样子很有趣吗?”
问自闲摇了摇头:“不是……”
他往后躲,邯知贴着他耳朵讲话,靠得那样近,湿润的水气、低沉的嗓音无比清晰。
邯知每讲一句话,问自闲的心脏像是被羽毛轻轻扰过,他身体往前倾,想要挣脱出alpha的桎梏,腰际却被人结结实实扣住了。
邯知语气温柔,一字一顿地问他:“……又想跑到哪里去?”
他动作迅速,说要带问自闲去一个地方,立刻把人打包塞车里,问自闲要反抗,邯知就按住他的肩头吻他,故作凶狠地咬他的嘴唇。
眼睛又湿湿的,看着就像要流泪,问自闲根本拿他没办法。
等抵达目的地时,天已经暗下来了。
问自闲下车,抬头看旁边的地名。
——长石墓园。
他心底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猜测。
邯知停好车,过来牵他的手。两人走进墓园,邯知明显对这里很熟悉,就像问自闲经常去看问卿言一样。
他带着问自闲来到一块墓碑前,问自闲也看见了。
上面镌刻着字体庄重——白木之墓。
他站在原地,微微睁大了眼睛。
墓碑很干净,一看就知道是经常有人打扫,石碑上甚至没有落灰,墓前放着一小束花,花瓣甚至还未枯萎。
邯知手掌轻轻拂过石碑,动作和眼神都那样温柔:“他们告诉我说,白木牺牲了。”
牺牲了就是死了。死了,就是再也见不到了。
这个蔚蓝星球上生活着数不清的人,他们在行星表面搭造建筑,就像蚂蚁在泥土里建巢。那样盘综错杂的线路,活着的人尚且有可能一生只见一面,何况是“死了”?
年幼的邯知第一次鼓起勇气,用稚嫩的触角去试探外界的红墙,试图踏出自己一直以来不敢冒险离开的安全圈,就收到了命运的一份贺礼。
太残酷了,他甚至没有亲眼见到自己的救命恩人。
随着他的讲述,问自闲眼前似乎也浮现出一个身影模糊的男孩。
太阳那样大,男孩又那么小,瘦弱的身躯仿佛根本无法抵挡外界的重压,就连影子也怯怯地躲在脚底,好像要消融于阳光之下。
他声音有些发哑:“然后呢?”
“没人愿意告诉我你的墓碑在哪里。”邯知说:“于是我给你搭了一个墓。”
他的指尖拂过墓碑。
“我的母亲很早离开我,如今也组建了新家庭。我的父亲不在乎我,他也有自己的孩子。朋友们都有各种的生活,当然我也有自己的日常规划,我学习、跑步、做义工、照顾流浪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