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半年相处,沈越山对屈行一这个人有些了解,性格比较活络,善交际话多爱炫富,他能亲自送来的东西,绝不会假手于人。
沈越山:“他人呢?”
“听说过段时间要开的天府大会,掌门因此最近比较忙,要去各地奔波打点一下关系。”
周江南:“往年也是如此,我们宗门比不得人家厉害,关系打点到位,到时候天府大会划划水就行。”
天府大会,三年一办,多少仙修想借由天府大会在长竹碑上留名,无念宗倒好,光想办法划水。
沈越山失笑:“你们倒也看得开。”
“长竹碑嘛,整个修真界只有两百个名额,三年一替,能登上去的都是厉害人物,我们宗门只想安安稳稳的,但规定仙盟里有姓名的宗门不能不参加,所以只能这样啦。”
周江南叹了口气,忽然提道:“听说当年庚辰仙宗的无忘仙君,仅入道百年就登上了长竹碑榜,一登顶便延续千年,而后又为了拯救苍生以身祭天,镇压恶鬼让修真界幸免于难,化作大雪下了整整五年……”
沈越山像是听陌生人的故事般,神色毫无波澜,抬手往茶壶里添了一些茶叶,静默不语。
周江南哭唧唧的趴在桌面:“沈长老你说,无忘仙君是不是顶好的人?”
“你没见过他,又怎知他好?”沈越山低眸抿茶,“我瞧着他倒像是个笨蛋,为了些不相干的人,连命都肯丢。”
周江南不认同这个说法,却不敢反驳,偏过头小声哼了一下,“沈长老就喜欢给人泼冷水。”
沈越山淡淡笑了笑,解开灵囊从里头挑了几味固本的灵药丢给周江南:“你太闲了,去煎药。”
“知道了。”
周江南分得清主次,应了声后领这药就到竹苑后厨去煎药去了。
周江南一走,前院顿时显得格外空荡,风徐徐拂面而过,带了少许冬日来临前的寒意。
一直浮在身侧的引路灯突然晃了晃,朝前飞了两尺,又飞回来左右荡了荡,引得沈越山微微侧目,有些诧异。
引路灯是他醒来后做的第一件器物,他素不认路,这东西是缺不得,青灰色灯火里蕴藏有他的一丝神魂,这一点足以令灯盏自行辨认路径,也只有他能驱策。
可如今,这灯竟在他没有催使的情况下,自的动了。
这让沈越山感觉到有些不同寻常。
引路灯晃动一会儿后,就朝着后院疾驰而去,度快到沈越山一时间跟不上,索性神魂相绑,沈越山能感受到引路灯的位置,便慢吞吞的走过去。
或许是今日在屋外坐了太久,受了风,才走到后院他心口就开始如针扎般刺痛。
糟了。
他眼前黑,伸手扶靠住竹苑后院里栽种的桂树,捂唇弯腰剧烈的咳了起来,原本苍白的面容在咳声下染上少许红晕,因咳得太用力长睫上还沾染了一些泪花。
沈越山咳了许久才缓过劲,来不及拭去唇边咳出的血,他指间捻起一丝捕捉到的鬼气,轻轻一碾震得湮灭。
这幅随时摇摇欲坠的残躯,每次作多半都是鬼气作祟,余留的细小鬼气最爱藏匿在脉络缝隙,极难清理。
半年来,有灵药的帮助,他身躯内的鬼气反倒好处理仅剩少许,神魂当中蕴藏的却没能除去多少,只能找机会抓一缕,灭一缕。
风扬起几朵桂花落到肩头,沈越山视线落到漂浮在兰草丛顶一动不动的引路灯上。
……有生人气息。
他低眸,目光朝引路灯下方兰草丛看去。
这兰草丛是他精心细养的,兰草丛四周还画了灵阵,而如今该挺拔直立的兰草,东边拔出一簇,西边拔出一簇。
难得开花的蓝铃,周围的草也像是糟猪拱过一般,根部冒出泥土翻飞,从中断裂,混合了血迹,活像是狠狠糟蹋过一番。
小心养了半年,刚开的花,全毁了。
沈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