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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军民一家亲(第1页)

傅敬疆不是个会主动跟姑娘搭讪的人,按照他那个7o岁的外婆6老太太的说法,这个在他眼里样样好的外孙,唯有一点不好,是个闷葫芦,按照老太太的原话“除了唠嗑部队上的事有话说,其他时候闷死个人,干梆梆的劈柴一样,闷倒驴似的。”

所以,一片好心被人拒绝了,他也没有再说话,但也没有直接转头就走,而是笔直地站在那里不动,仿佛是要等着看苏兆灵下一步打算怎么做,但偏偏脸上又是一副达理和人的模样,让人挑不出话头来,阳光从侧面照过来,正好落在他的脸上,是一张平和中带着谦恭,坚硬中透着亲切的刚毅脸庞,也是部队淬火历练出来的一种标配。

苏兆灵看他这副“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的架势,一双漂亮的小弯眉不由地又挑成了一对小弯弓,颇有几分好笑和无语,所以,这位解放军同志是几个意思是还想等着继续看她下一轮的热闹

她是这么想的,也心直口快地这般问了“你,怎么还不走”

傅敬疆下意识地一个立正,再次有些尴尬地清咳了一声,没有正面回答苏兆灵的问题,而是颇有几分牛头不对马嘴地迂回说道“军民一家亲,三支两军是部队当前的重要任务之一,其中一项就是支农。”

苏兆灵虽然不清楚什么是“三支两军”,但“支农”仅从字面上,她就能猜出了几分意思,而不等她再次吭声,好奇心满满的兆康童鞋已经咋呼呼地问出了心中的问号“解放军阿叔,三支两军是什么支农又是什么”

傅敬疆对他微微一笑,耐心解释道“三支两军就是支左、支工、支农和军管、军训,支农就是部队官兵到农村开展工作,帮助社员们抓革命促生产,保证农业不受损失。”

傅敬疆表面上把话说得冠冕堂皇的,其实主要是在他看来,眼前这三人弱的弱小的小,一看就是干不了重农活的,尤其是眼前这个杨柳吹风一样的姑娘。

乡下地头,一茬茬的人都是挑着扁担过活的,挑水、挑柴、挑土、挑粪、挑庄稼,样样离不得肩膀上那根颤悠悠的扁担,所以挑担也是一门需要掌握的技巧活儿,可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姑娘别看声音喊得响,却是个脚上没力肩膀虚的花架子,那挑担的姿势也不对,就算勉强挑得起来,最后也只会是原地打转,驴子拉磨转圈圈儿。

也亏得苏兆灵脑子里只装了一本农村实用手册,没有“读心术”这一金手指,要不然,两字,呵呵

而兆康听到傅敬疆说部队还有帮助社员“抓革命促生产”这一条任务后,简直就像是被打开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门,也没啥纠结的了,拉着苏兆灵就当起了善解人意的小劝客“二姐,那就让解放军阿叔帮我们挑回家嘛,要不然你也挑不动啊”

被当头一击的苏兆灵果然,实话最是伤人。

虽然苏兆灵不得不承认兆康说的是实话,但是被自家弟弟这样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苏兆灵表示,姐也是要面子的好吧,再说了,人家解放军同志虽然说有“支农”这么个任务,但那明显是在部队时,如今人家是回家探亲好不好。再则,就算“助人为乐”历来是解放军的优良传统,但她总觉得,这样占人家便宜不好

于是,她先是给了苏兆康一个棒槌“又来埋汰你二姐挑不动,我不会像你刚才说的,分两次挑啊哼”完了,又转向傅敬疆道,“解放军同志,谢谢你呀,不过不用了。你看我们家自留地里还有几十斤呢,你今天帮我们挑了,明天我们还是一样要挑呢,所以我自己试着慢慢来就好了”

只是啊只是,苏兆灵低估了傅敬疆的思想觉悟性。

他二话不说,三两步就走了过来,随手把手提包挂在扁担一头上,跟着微微倾身,弯下腰,扁担搁在肩上,攥住担子两端的绳,一蹲一站,两只硕大的箩筐就被他挑到了肩膀上,两只遒劲有力的大长腿一步一闪的,走得稳稳当当,扁担上的两只大箩筐有节奏地悠来荡去,犹如船行水面。

苏兆灵还在愣,小兆康却已经如一匹欢快的小马驹般欢呼起来,还自觉自动地亮开嗓子振臂高呼“向解放军学习向解放军致敬”

一脸瀑布汗的苏兆灵无语地看向那个手舞足蹈的便宜二货弟弟,虽然严格说起来,两人才相处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但却莫名的培养出了良好的默契度,苏兆灵一个眼神过来,小家伙就秒懂了其中包含的内容,立马叭叭叭的又和苏兆灵呱啦起来。

“小更哥跟我说,去年他外公家那边,正好有个阿哥选上兵了,人家部队来家访的时候,大家就是这么喊的。”末了又对苏兆灵道,“人家队里都有选上兵的,说送兵的时候,晒场上那个热闹,鸡舍猪圈狗窝都跟着热闹轰轰的像过年一样,就是我们队一个选上的都没有,莽子哥那么好的身板也当不成,唉”

还鸡猪狗都跟着热闹轰轰的像过年一样莫不是它们嫌弃自己活得太长哟

苏兆灵听着他这一番鬼扯,嘴角又开始机械性地做抽搐运动,就是走在前头的傅敬疆闻言,眼睛里也忍不住染上了几丝笑意,一张坚毅黝黑的脸,被衣脖上的红领章映得有些红光焕

鉴于本地一些约定俗成的风俗习惯,傅敬疆不好直接把担子挑到苏家,而是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就停了下来,期间,还换了一次肩膀,也不放下担子,转下身子扁担就从左肩来到右肩,那轻松自如的娴熟姿势,看得苏兆灵啧啧称奇。

真真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一看就是一把好庄稼把式,当然,人家现在及以后都不用在土里刨食了,这年头,当兵的人就是转业了,也会有份“商品粮”等着你,这就是这个年代的人非常羡慕的所谓“铁饭碗”。

这个时间点村里大多数人还在田地里忙活,附近一个走动的人影都没有,只有一条邋里邋遢耷头耷脑的大黄狗趴拉在一片荒草垛上,伸着长长的舌头呼哧哧的散热。

傅敬疆有些隐晦地对苏兆灵道“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剩下的距离,你慢慢挑,可以吧”

苏兆灵可不知道这附近的一些习俗,还以为他是在避嫌,点了点头,迭声道谢道“好,那解放军同志,谢谢你了啊”

眼前的姑娘,把原先从头包到脖子的三角巾解了下来,头上的斗笠也被她拿在手上不停扇风,露出一张甜得像熟透了的嫩桃一样的水灵灵俏脸蛋,傅敬疆忽然觉得,脸、脖、耳根都有些火热热的烫。

他有些不自然地点了点头,干巴巴地道“咳,不用,领袖都说了,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再说了,都是一个公社的。”

自己早上叭叭叭地说了一通“领袖说”,这会儿也被人灌了一句伟人语录的苏兆灵就,心情有些微妙。

苏兆灵正在内心里暗自好笑呢,经过一番思想斗争的傅敬疆又不自然地清咳了一声,端着一张十分认真的面孔,自认为好心地对苏兆灵道“虽然担子重,但其实挑担也是有诀窍的,这扁担是有弹性的,所以要借力省力,关键就是要找到平衡点,把身子打开,随着身上的感觉固定和及时微调平衡点,这样,走路时就会轻松又稳当,担子也不会忽高忽低,既吃力又难走。”

傅敬疆话音刚落,和他热心热情地呱唧了一路,已经变得自来熟的兆康扯着小嗓门,就把他二姐的底给人家兜了,交心亮底地道“解放军阿叔,我二姐是前几天摔了一跤,所以脑壳时好时不好的,经常忘记怎么干活了,不过有些东西又记得牢得很。”

苏兆灵这个一根肠子通i眼儿的臭小子

她阴测测地瞪了兆康一眼,语气凶巴巴的,用的还是肯定句式而非询问句式“苏兆康,你又欠揍了是吧瞧瞧你这小脸小手邋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蟑螂转的世呢”

毫不在意被自家姐姐埋汰还不懂就问热心好学的兆康童鞋“二姐,蟑螂是什么东西”

苏兆灵深呼吸,这又蠢又萌的娃,是自家的。

苏兆灵的牙齿崩的咯咯响,而因为傅敬疆这个陌生人的在场而一直沉默害羞的兆蕊,这会儿终于有了表现机会,忙小声地道“蟑螂就是偷油婆,三哥你又忘记了,这个老师教过的,就像鬼冬哥就是猫头鹰,猪儿虫就是菜青虫,老师说了,这叫学名。”

苏兆康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哦原来是偷油婆哦”

苏兆灵忍不住又给了他一记铁板板栗“哦什么哦,小蕊都记得就你记不得,你是不是蠢”

看着眼前这和之前颇有几分相似的一幕,傅敬疆的嘴角忍不住微微翘了翘。

傅敬疆在部队是通信连副连长,手下的兵虽然多数都是男兵,所有女兵包括女干部加起来不过二十人,但相对于其他“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的兄弟连队来说,那红花的数量真是挺让人眼馋的了,但看着眼前这个脸泛桃花故作凶巴巴模样教训弟弟的姑娘,傅敬疆不得不承认,他还真没有遇到过,比这姑娘还鲜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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