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妙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夜,醒来后浑身骨头酸痛的连抻都抻不直,骑在马上的时候更是觉得自己快散架了。
她一手压在颈后漫不经心的揉捏着,另一只手拿着小瓷瓶,用指尖轻敲着瓶口,里面的粉末就跟着掉了下来。
反正沐湙已经知道了她沿途留下记号的事情了,她就不藏着掖着了干脆大大方方的当着他的面做,哪怕知道没用,可能他添添堵她也高兴。
何况他既要驾马又要处理她留下的五毒引,再怎么着度也会慢下来点。
看着落下的粉末随着沐湙的挥袖消散无踪,段妙一撇嘴,换了个方向继续。
马匹疾驰出城,沐湙渐渐放慢了度驾马至一处河边才停了下来。
沐湙将她抱下马,道“休息一下吧,等穿过邑州,再过关海峡就离苗疆不远了。”
段妙攥着瓷瓶的手骤然收紧。
沐湙睇了她一眼,只当她是不情愿。他冷冷一笑拿了水壶去溪边打水。
段妙死死的克制着自己激动的心情,关海峡那不就是那支神秘的护卫军队藏匿的地方
原来要去苗疆需要穿过关海峡,段妙连呼吸都变的急促,唯一可以调度这支军队的玄虚令就在这她身上
恍神的瞬间沐湙已经打了水回来,“喝点水吧。”
段妙眼睫一颤回过神来,飞快得掩去眸中的情绪,不敢表现出一点异样。
乌云蔽日天地一色,扬起的尘沙如巨浪般似乎要将这天地都吞没,隔着数十里的距离也能听见厮杀震吼声。
楚辞望着漫天的狼烟和冲天的血光,沉暗的眸中看不出情绪。
自皇帝在位起,西京与古夷就一直是友邦,故而镇守在北地边关的将士不过五万。
五万将士对阵古夷的十万兵马,虽说人数上他们占据优势,但有护城河与城墙的防守,若是武安侯负隅顽抗,想要破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武安候在等朝廷的援兵,楚辞也在等。
等,可他如何等得起。
尽管他面上不显,可握紧成拳的双手出卖了他。
楚辞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等待。
风沙之中,空海正疾步赶来,巨大的风将他的衣袂都吹得扬了起来。
楚辞直接纵身从瞭望台上一跃而下。
“如何”楚辞是个轻易不会外露情绪的人,可他此刻拧紧的眉心和急切的询问无一不彰显着他失态。
空海拿出一张小小的纸卷,“刚收到弟子的飞鸽传书,我让他们按你说的一路往苗疆的方向去追,果然在木河镇现了教主和沐湙的踪迹。”
这么多天,楚辞终于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他扯了扯嘴角,总算有她的消息了。
“你为何如此笃定他们一定会往苗疆去”空海说出了引中的疑问,连段烨都不敢断定沐湙是往苗疆去了,只分散弟子四处追踪,可楚辞却无比笃定。
楚辞淡道“师父你曾说过沐湙的母亲蓝霜是苗疆巫蛊一族族长的女儿。”
空海道“但早在蓝霜委身于前任左使时就已被驱逐出族。”
楚辞未置可否,缓缓道出他的猜测,“可自族长死后苗疆巫蛊一族逐渐没落,以沐湙的蛊术和手段若能回到苗疆必能重振族部,即是如此能他们又焉会把他驱之门外。”
楚辞冷冷一笑,“而圣月教在江湖上遍布耳目,他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去苗疆是他最好的选择。”
若说江湖上有比圣月教还要难攻的地方那就是南疆。
空海了然的点了点头。
楚辞默不作声的看着手里的纸条,指腹轻抚过写着“教主”二字的那处,眸中的浓雾深的让人望不见底。
忽然,他将纸条捏紧,“我去接她。”
“不可”空海声音微凝,“众弟子都已经追去了,我也已经传信给少主,他们一定会把教主带回来的。”
眼下空海最先顾虑的必然是大局,沐湙虽然行事疯魔,但还不至于会伤段妙的性命。
“我主意已定,师父不必再劝。”楚辞的声音始终淡然,却透着不容置喙的果断。
是与生俱来的威严。
楚辞原意是战决,将死伤降到最低,可如今武安候的死守反而给他争取了时间。
楚辞见空海沉默不语,知晓他是
不赞成自己的做法。可他非去不可,一日见不到她他就一日不能安心。
别看段妙平日里张牙舞抓的,实际有多大的胆子他比谁都清楚,只怕早就吓坏了思及此,楚辞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攥紧了一样。
他稳声对空海道“眼下战局不容乐观,我此行不只是为教主,将关海峡的精兵调遣过来才是至关重要,早一日破城降服武安候,才能减少将士伤亡,百姓才不会日日胆战心惊夜不能寐。”
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关海峡地势及其险峻,山坳峭壁连绵,谷底涧水湍流不止,卷起的水声轰鸣。
此处山石嶙峋无法策马,沐湙牵着马匹走在溪水边,段妙则晃着腿坐在马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衣摆。
段妙拽着缰绳,看似漫不经心的样子,实则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在打鼓。
段妙几次想把指节塞到嘴里都生生忍住了,她要怎么避开沐湙去找那支军队的统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