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天地呢?
“乖乖康哥儿,来,叫姐姐。”她偏头看向与自己一同出来的杨姨娘,笑着捏了捏她怀抱中的小奶娃,心情甚好。
“蝶蝶!噗——”康哥儿欢快地叫了一声,顺便喷出了一口口水。
“哎唷,你这小魔星,小孩子不懂事,婉娘可莫怪。”杨姨娘赶紧给小奶娃擦了擦嘴边的哈喇子,带着歉意地朝赵婉说道。
她向来是不惹事的胆小性子,生怕儿子招了旁人不喜,更怕得罪了主母,落得个不好,因此向来也不敢亦不愿跟赵婉多搭话。
“无事,很可爱呢。”赵婉说道。
杨姨娘约摸是想快些离开这康悦堂,顾不得跟赵婉再寒暄几句,便匆忙离开了。
赵婉亦没有停留,这地方,杨姨娘不想待,她当然也是不想待的。
少女纤弱的背影如打了胜仗一般,袅袅地走出院子,往自己住的地方去了。
不知云赵两家是如何商议的,总之过了几天,赵婉便得知自己嫁入云家,已是铁板钉钉的事儿了。
只是婚期却是定得极近,那云舒急着赶赴御沙关,三书六礼虽未有怠慢,但皆走得匆忙。
赵家自是不以为意,赵夫人面对自己非亲生之女,只恨不能立马便将她嫁了出去。
而赵大人,这些年与自己这位大女儿并无多少父女之情,如今得了个大实惠,刚定下便获知今年升值有望,狂喜之余,也不过是想起来便过问一下,叮嘱赵夫人教好女儿,莫惹
恼了夫家,对此并不多么上心。
赵婉对此倒是乐得自在,身为标准现代人,她对这些繁文缛节并不看中。这场豪赌还未见分明,她虽心有忐忑,亦知道事既已定,此时再没有了反悔的机会,只好安安分分地顺其自然了。
转眼间,已至大婚。
此时已年二十八,各府各家皆喜气洋洋,年味十足。
然而云府这场婚事却办得并不太热闹。云家在朝中交好的同僚,有相当一部分,都在过去的一年中,逐渐减少了来往。
云家在感叹人走茶易凉的同时,并不太沮丧。武将之家,失去了什么并不会多么失望,概因他们知道,他们的战场不在朝堂,而在沙场。
天色已晚,赵婉坐在红烛颤颤的婚房中,盖头下是一张画着浓浓红妆的明艳的脸庞。
她平静地感受着不远处的喧嚣,等待着与这位新上任的夫郎来一次亲切会晤。
而这场婚事的另一位主角云舒,在隔壁院子中,正懒懒散散地与众位从前玩得甚好的兄弟们交杯换盏。只不过今日仍留在此刻的郎君们,数量上却远不如当初意气风发之时。
从前时时刻刻吊儿郎当略带稚气的脸庞,经过了这一年的现实洗礼后,已然变得刀削斧凿般成熟起来。
他身着一身红衣,却似是无多少喜气在身,有人敬酒,他便端起酒杯,往嘴里灌下一杯清冽的浊酒,熙熙攘攘间,只见得他酒一杯一杯地下肚,脸红也未红
一下。
“过了这个年,四郎便要去御沙关了,兄弟我只恨不能跟着你一道前去,烈酒好马,上阵杀敌,岂不快哉!”
向来喜欢跟在云舒后面作威作福的威远候幼子林前,歪歪倒倒地端着酒杯,红着眼睛拉扯着云舒的袖子,很是不舍。
“大婚之日,说这些作甚,来,恭喜四郎娶得娇娘!从此夫妻俩人和和美美,白头偕老!”另一郎君说道。
“是是是,恭喜四郎……”
“恭喜恭喜……”
云舒有一个来一个,皆将酒喝了,即便是他酒量再好,此时也开始有些晕晕陶陶。
待更深露重,大伙儿都或告别、或醉得不省人事被下人们抬去客院之后,他来到湖中央的亭子里,站在那一日见着赵婉——他现在的妻子坐着的位置边上,趁着微弱的夜色,观赏着那一池寥落的枯荷。
乌云蔽天,寒风瑟瑟,好一番冬日的萧索。而侯府中张灯结彩,灯火彻夜不息。
婚后便要赴边,此去困难重重,更要御城抗敌,谁也不知道,云舒会不会成为云家又一个早逝之人。
云舒看着这满池倒映着红影的冬水,却是知道自己非去不可。
云家的起势、父兄阵亡的真相,都系在他一人身上。他,不得不去。当然,他自己,亦是想去的。
过去按着家中的教导,不得不在明面上伪装成纨绔子弟,镇日里干些调皮之事,可谁人知,云家的男人,岂会真是如此?他云舒,难
道就要为了苟活,而装一辈子纨绔?
在祠堂列祖列宗面前跪了一日,又在云母面前跪了一日,他终于获得家人的垂泪首肯,上请圣上,掌云家军,扛敌于边关。
从那一封由云家旧属拼死送来的密信开始,云家大大小小便都知道,他们的敌人,从来都不仅仅只是御沙关外的高兹人。
而现在,便是他要去查清的时候了。
寒风到底是吹醒了今夜喝了无数酒的新郎,他按了按额头,想到自己一转身就要去婚房,去见那性子如迷的小妻子,便莫名有些觉得,今晚怕还是不能安生地倒头就睡。
事实上也正如云舒所想,他洗漱好换上宽松的衣袍来到卧房之时,便看见赵婉已经自行揭了盖头,拆了头饰,换了衣裳。
佳人见云舒进来,嫣然一笑,刹那间如繁花盛开,春使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