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问你的。”清溪虽然喝了酒,可是一点醉意都没有。
“今天月光好。”萧若风在她身边坐下,抬头看着那一轮皓月,“适合赏月。”
“你怎么不带酒来呢?”
“先生带了。”
清溪晃了晃手里的酒壶,道:“我喝过了。”
“无妨。”
萧若风接话接得顺畅自然,好像他们之间本就该共喝一壶酒。
“…你有心事?”清溪没有接萧若风的话,而是换了个问题。
“有。”萧若风看着清溪,眼里有如月光般热烈的温柔,“有些事情,我想不明白,一直都想问问先生。”
“说吧。”萧若风的目光似乎能够化开冰雪,可还是让清溪心中一凉。
“剑心冢中,您与我对战之时,为何落泪?”
“你看到了?”
清溪明明已经做好准备接受萧若风的问询,可是当萧若风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心里还是“咯噔”一下。
那一滴泪很快就被风吹走了,连清溪自己都是感觉到眼泪离开时的凉意才后知后觉。
“因为你的仁慈,也因为我的自私。”若是几个月前,清溪肯定抹不开面子,不肯告诉萧若风原因。
但是这几个月,她想了很多事情,从前的、现在的还有将来的。
其实她师兄说得没错,这世间很多事情都是过眼云烟,往事多思无益,人要向前看。
“记不记得我曾跟你说过,我与他比试过。”
“记得。”
“很久了。”虽然决定放下,但是思及往事,清溪还是觉得悲伤,“我一直觉得,若是他有你的仁慈,那日对我手下留情,长乐就不会折,我也不会入魔。我曾自私地怨怪过他。可是我忘了,是我逼他与我比试的,也是我逼他拼尽全力,不留余地的。因为,那天是我先对他不留余地的。”
萧若风眼里是有难以置信的,他自小熟读圣贤书,仁义礼智信是他行事的底线。
虽然清溪的行为确然越过了他的底线,但他也没有指责,只是说:“人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可是有些过错无法弥补。”清溪的眼中半含泪水,“我久别人间,再次相逢,早已物是人非。你们虽然都用裂国剑法,可你们终究是两个人。那天,我从你的剑意中感受到了你的仁慈,还有你的心志…”
清溪突然噤声了,她喝了一大口酒,低头看着屋顶的瓦片沉默。
但是萧若风不愿意就此放弃,像少年时在藏书阁搜寻古书那样,好奇心驱使他接着问下去。
“先生以为我心志如何?”
“剑器有灵,我能感觉到,你有战四海之心,亦有守天下之志。但九天宫阙,向来一人独享。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你的剑太过温良,迟早有一天会折在九天之上。而裂国剑法征伐天下,霸道之中杀伐毕露…”
萧若风茅塞顿开,道:“您逼我练裂国剑法,并不是真的想与我比剑,而是想要我悟出其中的杀伐之意。”
“终究是我强人所难了。”清溪晃了晃手里的酒壶,听到一阵低沉的水声。
酒快要喝完了。
“昊阙终究不是天斩。”
“我也无意入那九天。”萧若风定定地看着清溪,“先生,您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