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情难却。夏黄泉立马自我鄙视之。
三大辆马车的行李悉数装上船,老夏自抵达港口后上下眼帘就没歇过,一艘无比风骚的帆船停靠在海因斯坦家族的私人码头上,众多奴仆忙上忙下地穿梭在船与港口之间,俨然一副川流不息热火朝天的景象。
从前他认为全天下只有一个头顶太阳神职称名叫阿波罗的骚包喜欢金光闪闪的东西,事实证明,不是他不理解,是这个世界太疯狂……在金碧辉煌的背景映衬下,老夏觑着眼睛,指着立于船头颐指气使的肥头大耳,语气不善地说:“不是说他病得快死了么,我看膀大腰圆很滋润嘛。”
一旁的巴德也差点被金船晃瞎了眼,匆忙调回视线,顺带用力推了下张口结舌的奥路菲,提醒他“金”盲症的危害。“奥丁神剑不是在您手上么,他算是逃过一劫。”
冥王闻之大叹可惜。
据悉孙子兄(萨克)乃口含钻石汤勺出生的二世祖,仗着祖上积下的财富横行霸道挥霍无度,是远近闻名的恶少。估计百姓们私下里都在捶胸顿足咬牙切齿,怎么上回他就没死成?!
明明栽了个险些送命的大跟头,竟然还有胆魄再访仙宫,不知道脑子里都装了什么……
上船后,夏黄泉懒得和二世祖打交道,编个借口进到船舱内睡大头觉去了,期间孙子兄不甘寂寞地三请四请,都被米诺斯不动声色地挡了回去。老夏不怕这小子翻花样,单单海因斯坦家族这块金字招牌就比他这艘贴金破船的含金量高出一大截。
经过多日风雨兼程,他们抵达了斯堪的纳维亚半岛。
这片惟余莽莽的苍劲大地由以主神奥丁为首的北欧众神所统治和领导,即便身为冥界的主宰,也不能贸然进驻。夏黄泉耐心等待契机的来临,他相信结果不会令他失望,因为他手中握有北欧民族尊崇备至的精神象征——奥丁神剑。
仅仅在船上多待了一天,那边就有动静了,斥候来到风骚船停靠的码头,轻松排开一众人,进到夏黄泉的船舱并反手甩上门,给尾随而至的萨克吃了个迎头闭门羹。这名探子以觐见北欧神祗的标准礼仪拜见了冥王,同时传达了来自仙宫上层的问候。
夏黄泉见状便直截了当道,“本王是来还东西的。”
机灵的米诺斯捧出木盒,原封不动地奉上。
斥候神情肃然地接下,并小心翼翼地退回原位。此举引得老夏好一阵赞赏,看看人家对待神明的恭敬态度,想不嫉妒都不行。
“陛下,”那斥候颔首低眉地慎言道,“小人临行前经大祭司再三交代,您不远万里亲自送还神剑,仙宫上下无以为报,惟有当面致谢。请您赏脸移驾仙宫。”
夏黄泉欣然同意。废话,他本来就是来攀关系通门路的,就这么走了那就太对不住自个儿了。
有个人不乐意了,那就是咱们的二世祖萨克兄。
“凭什么他能去我不能去?”二世祖声音大如雷,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老夏见过不要脸的,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那斥候不惊不惧不恼不怒,口齿清晰地回道,“上回您去,仙宫差点翻了个个儿,如果这回您再去,恐怕翻个儿的就是我们了。”
二世祖被他一席话挤兑得讷讷不能成言,猪八戒涨出一张关公脸。大概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直言不讳,二世祖楞是被堵得半天磕不出一个字。
于是乎,老夏一行人告别了竹篮打水一场空的萨克兄踏上前往仙宫的道路。
★★★★★★★
仙宫不仅仅是一个建筑群,它还是一个代称,代表了天下所有崇拜北欧十二主神的人们的崇高精神,是一种力量,一种寄托。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仙宫民众会在这片寸草难生的冰冻土地上坚守了几万年。仅仅为了他们的信仰,他们的天父奥丁。
这样的执着不由得令夏黄泉肃然起敬。奥林匹斯山经年累月以无上神威换得的崇敬畏惧与之相比如同儿戏。
老夏摸摸鼻子,反正他向来敝帚自珍自扫门前雪,一个海因斯坦已足矣。想到此,他重又泰然起来。
当夏黄泉一行人来到仙宫主殿奥丁神庙前,一身古朴灰袍的大祭司不顾台阶下厚厚的积雪立刻蹒跚迎了上来,身后十一位与其妆扮相似的男女也跟着一拥而上。
大祭司老当益壮神采奕奕,明明满脸褶子形同菊花却无丝毫萎靡之色,令夏黄泉这个冥王侧目不已。
十二位主神祭司齐齐拜倒在奥丁神庙前,朗声齐呼哈迪斯的尊号,恭迎地狱之主的驾临。
他们十足的中气、嘹亮的口号令夏黄泉很不习惯,简直……受宠若惊。他一边命令自己安之若素一边纠结郁闷:冥王做到我这份上,也忒悲摧了。
仙宫之人不爱浮夸的颜色,不爱繁琐的装饰,他们的建筑同他们的处事原则一样简洁明快却敦实厚重。奥丁神庙舍弃了雕梁画栋的外形,只以青石本身的颜色为基调,整体建筑大方质朴威严豪迈,犹如一只俯卧的巨兽,在山舞银蛇原驰蜡象间缓缓吐息静静沉睡。
大祭司把老夏迎入神庙的大厅,几根粗壮的立柱拔地而起与顶相连,一尊等人高的奥丁石像放置在大厅的正中央,屋子里明明没有明火却温暖如春,老夏觉得挺神奇的,鉴于是人家的发明专利便没有过问。
厅内只有一张座椅,正当他奇怪着,大祭司恭敬地示意他请上座,然后言明在奥丁立像面前无人可坐也无人敢坐。此刻的冥王却不然。
这个马屁实在高明,老夏在心里竖起大拇指,无比舒畅地走到椅子边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