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翁祖孫在天黑時匆匆回來,不但背筐滿載,每人手裡還抱著捆帶絮的葦杆。
匆匆吃過晚食,賈嫗、王葛緊著給袁彥叔縫寒衣。王菽將大父、阿兄割葦時刮壞的寒衣縫補。
又到了桓真教王荇讀書的日子,王二郎早早將桉桌搬到次主屋窗側,看到王葛在地上畫的密密麻麻的線條,故意問:「阿葛真本事了,這就是畫符吧?」
「我若會畫符,先給二叔畫個護身符。」
王二郎心裡這個舒坦。
王葛緊接著問:「嘻,二叔,剛才我大母往灶屋去了,端的是三叔剛磨好的麥面不?」
「對。你大母要給桓郎君蒸胡麻餅吃。」
「哦。」王葛想多了,還以為大母想給二叔補身體,那樣自己也能嘗上兩口。
桓真和鐵風過來王家時,一進院門就聞到香氣。賈嫗這回親自持灶,揉面時就攙上胡麻,表層灑的更多,每張餅熟了後,稍蘸鹽水,在釜底將餅皮烙脆。
桓真自當了鄉兵,頓頓都吃不飽,今早領到的麥餅有糠皮,領到時涼的梆硬,鐵風一直揣在寒衣里捂。倆人空腹而來,乍聞餅香,都忍不住嘴饞腹鳴。
二人在灶屋狼吞虎咽吃完,來到次主屋時,王荇已經很自覺的習了一會兒字了。
姐弟倆將屋裡有光亮的地方平分。
鋪上兩層草蓆,王葛無法畫線,開始制規。桓真過來,讓王荇繼續寫字,他走近王葛,看她用帶著棱尖的石塊在木板上刻線段。她先刻橫直,數足長度後,在橫段中間位置往上刻,數足高度,再在豎線頂端往下方橫線兩端畫邊角。
桓真讚許的點下頭,這確實是制此種固定木規之法。他回至書桉,說道:「阿荇,今日教你算數。這個木牘上,是我寫的九九表,以九九八十一起,二半而一止。王小娘子也可旁聽。」
「是。」王葛早知古代有乘法口訣,聽桓真將牘上之字念完後,明白了,和前世的口訣基本一致,就是排列順序相反。另外,牘上的數字寫法,「廿」代表二十,「卅」代表三十,「卌」代表四十。
如往常一樣,桓真只整體念一遍,然後分成三部分教。
由九至七,為第一部分。他念一句,王荇看著木牘跟一句。三次後,王荇自念。又三次後,開始背誦。王葛看阿弟負手而立,一邊吸鼻涕、一邊裝老成、一邊背錯雙眼發虛的樣子,咋看咋覺得可愛。
啪!她左手背被桓真敲了一竹尺。
「阿荇停下。王匠工笑的如此歡喜,想必已經背過了,我等聽王匠工背。」桓真把木牘一扣,防備王葛偷看。
竹尺在他另只手心中輕敲、輕敲,這分明是在蓄力啊!
王葛盯著竹尺,開口:「九九八十一,八九七十二……五八卌……二七十四。」
她故意結結巴巴背完,鐵風在後頭沖她點下頭,告訴她都背對了。
王葛剛眉眼一彎,桓真就訓王荇:「看到沒?你阿姐只教幾遍都記住了,你呢?是沒吃飯還是昨宿沒睡?站直!鼻涕擦掉!哭甚?繼續背!」
屋牆外,王蓬剛躡手躡腳過來,繼而躡手躡腳離去。嚇死了,還以為能聽典故,沒想到從弟又被狠訓。
晌午,桓真、鐵風提著兩籃餅走時,王荇的臉都哭皴了。
賈嫗不知道咋回事,還勸:「隔幾天你桓阿兄就又來,實在想念,過兩天送寒衣時,你跟你叔父一道去。」
「嗚……嗝!」王荇鑽到阿姐懷裡抽泣痛哭,好傷心,好丟臉,一上午被訓了百回,手都被敲肥了。
王葛心疼的撫他背。「阿姐都背過了,這兩天定教會你,送寒衣的時候,你大聲背給桓郎君聽,好不好?」
「嗝嗝嗝!」
桓真二人拐上南北道後,鐵風感慨:「這些餅子應是麥磨的面,磨了好些遍。王戶這樣的人家,最多在臘月才捨得吃糧。」
「翁姥都是仁善長者,仁善者,必有善報。」桓真再嚼一個,提醒鐵風:「你再絮叨,回了營地可吃不著了。」
「哈哈,這倒是。」
縣邑,北閭里,船匠肆。
姚大匠師不僅是木匠師,還是船匠師。他在匠工考後,原本要啟程去洛陽了,見到桓縣令拿來的「不怕漏」竹船模,立即意識到自己揚名、甚至能晉「宗匠師」的時候到了!
所以哪怕將啟程日子縮短、晝夜趕路,他也要先把「八艚艦」制出來,試水!
歷史是很有意思的事情,王葛不敢將船模取名為「八艚艦」,在姚大匠師這裡,又歸於此船艦原路。
第77章77見到紙了
王葛製作的粗糙竹船,只是給船匠師們開啟了隔艙防沉的道理,實際應用於大船,匠師們得走很長一段摸索之途。
不僅要做到艙板完全密封水,還要考慮怎樣加固龍骨?目前最大的戰船最多可隔出幾艙?不同載重條件下,至多容許幾艙進水?單艙進水時,是否真能一邊行船、一邊修補?
姚大匠師的時間肯定來不及測試如上,他只需將最簡單的八艚艦打造出來,在南江試水不沉,此功就歸於踱衣縣、也歸於他自身了。
王葛是否能在大晉制船史中留下姓名,不在桓縣令,要看郡府向朝廷上報的牒牘。
賈舍村。
桓真以為胡麻蒸餅就是王戶回報的謝意,沒想到兩日後,王翁帶著王二郎、王荇來鄉兵營地送寒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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