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母,我……自個尋思的。」
如今長孫女在賈嫗心裡,就是能生錢的錢串子。錢串子可打不得,她又問:「那豬脂是誰買回來的?」
一家人全看向王二郎。
「再不敢了!」王二郎就地一蹲,抱住腦袋。以後寧願生吞豬毛,也再不信這黑心、愛吹噓、又厚臉皮的侄女!
王竹獨自在屋裡,貼著窗邊,窗欞子外的鬨笑聲可真刺耳啊。家裡少個大活人,是都覺不出來嗎?自己阿母被攆走,就都這麼歡喜嗎?歡喜的跟過年一樣,都烹上豬脂了。還有,王葛那賤屨子笑就算了,二叔也跟著鬧騰,難道二叔只跟伯父那房親,跟阿父不是兄弟嗎?伯父瞎了,二叔也瞎嗎?瞧不出阿父這些天的難過嗎?
王竹不想再瞧、不想聽到他們的動靜。坐回床板,馱著背,淚珠子一顆顆打在膝頭。如果一切回到幾天前該多好,他沒生歹心,沒逮那隻鼠,沒綁浸了油的麻繩,那現在阿母就還在這個家了。「阿母……我錯了,我想你回來……」
次日。
「來啦來啦。」王翁、王葛前後腳迎出門。
賈地主家的佃戶果然如昨日說的,辰初時候就運來了鋸好的十節竹稈,全是一年多生長期的,昨宿肯定一直浸於水,全濕漉漉的。
背陰而生的慈竹可不是節節都長,而是僅有中間兩節、或三節才能達到竹樣要求的長度。
根據稈的粗細,一節能篾二十至二十五根略比竹樣寬的竹條,每根竹條刮青後緊挨竹皮啟三層篾,算下來,這車總共能篾六百至七百數之間。當然,這是在竹料不損耗、啟篾不失誤的情況下。
所以卸貨時,王葛每根都要仔細查驗,是否有裂紋、磕損,是否有螟蚜等蟲蛀。
查驗過關後,佃戶留下二百個定錢。昨天賈地主沒說的話,佃戶轉達:「賈大郎君說了,這些竹料得篾出五百根竹樣那等的竹片,餘下的料許王匠童自用。若少於五百數,得王匠童自家伐竹補上。」
王翁感激道:「替我們謝謝賈大郎君。」
佃戶離開後,王葛稍稍猶豫,還是告訴大父:「賈大郎君不厚道。」
「咋?算計咱了?」
「不是算計,是存心為難。要是一般的匠童,按賈大郎君給的竹樣,十節竹稈能篾成三百數都不容易。他還說剩下的許我自用,聽著怪大方……」王葛一見阿弟和阿蓬結伴過來了,趕緊跟大父說完:「背陰長的竹料,曬不著光,也就頭層青篾好用,其餘的跟廢料差不多。」
篾匠這行的門道也太多了!王翁越聽越窩火,虧他剛才還道謝。「可惡,既存心為難,為啥還找咱!」
「所以我才說他不厚道。大父彆氣,也放心,這次我肯定把活干好,不得罪他。接下來我要準備考匠工了,他再找咱、咱就用這理由推掉。」
祖孫倆不知,賈大郎君也窩著火。
自鄉正從村里拉走幾車竹籠後,賈風就命族弟進鄉打聽竹籠是幹嘛用的?
哪有那麼好打聽?
賈風連等數天都沒消息,只知道這批竹籠是從村北王戶拉走的,今年縣裡木匠類的頭等匠童,就是王戶長房的小女娘。
既如此,賈風也不等族弟了,賈家自清河莊攬了樁買賣,正缺篾匠,就讓佃戶之子賈三羊引路,和王家結個善緣。
可賈風傍晚歸家後,族弟正巧也回來了,說那幾車竹籠就是一個外來的貨郎,跟本鄉貨郎鬥富買下的,租了臨水亭的車隊運往外地,和鄉正同行是湊巧順道。
所以村北王戶跟鄉正、鄉吏全無關係!
既如此,賈風何必自貶身份,親自走了趟柴門小戶。所以他越想越窩火。
王家院門口,王蓬、王荇看著竹料,王葛與大父輕拿輕放、將竹稈抬進次主屋,吃一塹長一智,可不敢放雜物屋了。最後一節擱在院裡的草蓆上。
王大郎坐在草蓆一角編織竹筲箕,一併看護著王艾,不叫她亂跑。他手上纏著布,掌心、指頭上全是被竹劃傷的口子。現在他更體會到虎寶的不易,原來一根根薄竹條那麼鋒利。
忙活完,王翁回主屋放好那二百個錢時,又想起賈地主的假大方,鬱悶嘆氣。
王葛把篾具全部備齊,將院裡這節竹料豎起,此竹筒較粗,她用自製的竹尺、炭筆在頂部標記出竹料所需的寬度(一定要比竹樣寬),全標完,可劈出二十二根。
篾刀昨晚就磨好了,直接上手。
咔咔……
割竹筒的動靜讓王翁心都提起來了。虎寶這名字真是起對了,孫女幹活是真虎啊,換作是他,不得仔仔細細標記好幾遍,下刀前不得再猶豫猶豫?
篾刀並非一劈到底,仍是先將竹筒一分為二,然後她箕坐在席上,斜抱著半邊竹筒開始沿篾刀割的每道口、一割到底。劈好二十二根後,才注意大父坐她對面,正悄聲的嘆了口氣。
「大父?」
「嗯?哦……我想了下,與其坐等竹料不夠用,不如提前備下。」
「大父,我是想起忘拿工具凳了。」
「我去拿。」王翁心不在焉的去雜物屋。
王葛既知道大父在愁啥,就好辦了。
她拿起一根竹條開始起竹片,將頭層青篾剝離出來,去掉竹皮後分為三層,這時每層已經很薄了。
工具凳拿過來後,她固定勻刀,間距兩分。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1t;)
&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