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活神仙”那里回来后,周月明病了一场。先时她心里一直装着事,提着气。此时得知纪云开已经投胎转世,她一时间怅然若失,又像是松了一口气。
这样也好。
做鬼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确实应该去他该去的地方。这不是她最想看到的么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竟有些空落落的。
她想,这大概是一时的不习惯吧,毕竟相伴近半年。就像最开始她不习惯他的突然出现一样,后来也就慢慢习惯了。
时间久了就好了。
当天夜里,她忽然身体热,迷迷糊糊,到次日清晨,已脸颊鲜红。
青竹觉不对,禀明老夫人刘氏,请了太医过来,看诊开药,折腾了两日,周月明才渐渐好了。
周月明痊愈后,闲着无事,整理房中事物。她翻出了绣着往生咒的手帕,也翻出了被她束之高阁的纪云开的手札。
往事蓦地浮上心头。她将手帕平摊在桌上,又默念了一遍往生咒,心说,也不知道他去投胎转世和往生咒有没有关系。
她目光微移,视线掠过纪云开的手札。
那日沈小将军在寺庙中那句“你至少也该知道他的心意”倏地在她耳畔回响。她缓缓合上双目,眼前不自觉浮现出纪云开消失那天的场景。
他轻笑垂眸“卿卿,纪云开生前对你有情,死后好像也没有改变心意”
她胸口微微一窒,鬼使神差的,她竟然翻开了那本手札。
周月明干脆将心一横,看就看吧,反正都已经打开了。
她这般想着,干脆坐在窗下,慢慢去看。
她很少见纪云开的字,此时看去,见虽然字迹稍嫌潦草,但刚劲有力,一看就是练过的。
这手札大约写于他行军途中,或是简单见闻,或是他对兵书军法的了解记录。
周月明认真看着,忽然觉得他的一些想法,其实还挺有意思的。
札记的末尾,有一句“离京x日,愿卿卿安。”
她很清楚,这个“卿卿”就是她自己。
初时她还不觉得怎样,但她一路翻下来,见每一篇札记后都有这么一句话时,她多多少少有些触动。
那时她已经以死抗争,拒绝了和他的亲事,而他居然还在手札里日复一日愿她安好。
周月明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笑出来。
真是,怎么这么傻,这么执着在他生前,她连个好脸色,都不曾给过他啊。
她往后翻着,在看到某一页时,视线不由地一顿,将手札拿的更近了一些。
这篇手札是由他的一个梦写起,而他的梦里有她。
他八岁那年第一次见她,她穿着素白的衣裳,怯生生站在她兄长身后,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他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姑娘,但是这个小姑娘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慌和不安。
一想到以后要和她同在一个屋檐下,他紧张之余,又有丝丝期待。他很想在她心里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不过他在安远侯府的日子并不算好。
府中流言四起,母亲避居佛堂,他自己也在惊惶不安中突高热,失去意识。
后来他知道,是周伯伯在他身边守了一夜,也知道那个叫“卿卿”的小姑娘并不喜欢他的到来。
她从未对他恶语相向,但她仿佛是看不见他一般,避他如避瘟疫。前一刻,她和她的兄长言笑晏晏,下一刻一看见他,她脸上的笑容就不见了。
他初时不解,只觉得难受,很想让她的目光也落在他身上,也跟他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