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只要是个人都知道6屏是最不起眼也最不成器的皇子,以前便从来没有受过皇帝正眼,更是跟储君沾不上一点关系,如今皇帝的儿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满朝的文武都意想不到。
然而再震惊,还是只能拥他当皇帝,别无他法。
尚书省右丞相吴元道:“殿下不可意气用事。如今太子遭薨,吴王伏诛,燕王、六皇子暴死,只有九殿下堪当大任啊!”
意思是,实在没人了,不然也轮不到你即位。
但6屏没空理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他急道:“京中不是还有广平王、朔平王等一干亲王郡王,京外还有……”他一时想不起来还有哪些以前皇帝叔伯的宗室子,只胡乱道,“还有很多比我更适合当皇帝的!”
“九殿下这是说的什么话?”
“殿下应该是哀伤过甚了,也是,臣也无法接受陛下驾崩……”
广平王和朔平王也在朝列当中,突然受到旁边其他大臣的注意,皆惶恐地跪下大喊:“臣不敢!”
6屏看着昔日地位比自己还高的两位亲王突然跪在自己面前,真想转身逃离这个大堂。
最后,梁瀚松和其他人一样道:“广平王、朔平王虽政事勤勉,但终究并非陛下龙嗣,也非文帝遗脉。而九殿下虽未历经朝事,但乃陛下亲子,自小拜皇后膝下,名正言顺,将来也必定如太子一般勤以养德,是继承大统的不二人选。”
“是啊,哪有放着皇子不登基,让亲王和郡王去即位的道理!”
“殿下万万不可意气用事啊,当以大局为重!”
“臣附议!”
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劝谏6屏即位,声音如同潮水一样灌满整个太极殿,令人窒息。不知是否是一夜未睡的缘故,6屏竟觉得整个大殿颠倒过来了。
他忍着呕吐的恶心道:“还是先办国丧吧,此事日后再议。”
对于皇位,他从未想过,也并不想坐。
以前他做什么事都能委曲求全,别人怎么说他便怎么做,唯独在这件事情上,他绝不屈服。
往后十几天,大臣们果真很少提及登基的事了。
但6屏仍旧是主事的那个人,整日在太极殿和两仪殿之间来回,与朝臣商议国丧,听三司汇报谋逆案的进程,又和梁瀚松等几个丞相单独议事,再去皇帝和6景灵前上香,直到深夜才回到苍院。
禁军统领傅宣面见6屏,说自己在兵变当天晚上被手下的将士请去敦义坊喝酒,原本只准备喝一两杯就回禁军营,没想到第二杯下肚,竟醉得不省人事。他和傅轶一样,都被人算计了。
傅宣将禁军里的叛兵悉数上交之后,竟然决定引咎辞职。6屏知道他将皇后和6景的死归咎于自己身上,实在拗不过他,最终只答应他下放到洛邑折冲府。
二十天后,繁复的国丧终于进行到奉移殡宫。皇帝的梓宫安在紫微殿,6景的则安置在观云殿。
紫微殿外,终于又有大臣提出“国不可一日无君”,建议6屏即位登基。
6屏铁了心要与这些人周旋到底,摇头道:“我这些日子主理父皇丧仪,自知樗栎庸材,力不胜任,很多事情都做得一团乱麻,诸位大人都看到了,我本就不是当明君的料。大人说得对,国不可一日无君,那么趁现在咱们还是一同讨论让哪位亲王即位最为合适。”
又是满堂哗然。
这似乎不是那些大臣愿意听到的话,6屏预料之中,看着一拨又一拨的人上前苦口婆心地极力劝说他。
6屏想,自己这执拗又不堪大用的形象算是根深蒂固了。
“先帝已经撒手离去,先太子也不在了,如今放眼整个大晟,无人以大局为己任,竟是这般光景!”
“广平王一无先帝遗命,二无正统血脉,一旦即位,那起心有歹念的藩王、世家必定不服,借口抗旨,到那时如果州县起兵反叛,苦的是百姓啊!”
“更甚导致藩镇割据!拒不服臣!穷兵黩武!流民暴增!耕田荒废!社稷不稳!我大晟的江山要完!我大晟的百姓要完啊!!!”
“……”
一个个哭天抢地的,6屏十分不解。
他们在逼我么?他心想。
他冷下脸来,心如古井地听着一个接一个大臣的滔滔不绝喋喋不休,最后拂袖道:“先查吴王余党,此事容后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