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喜见状便随意扯了由头,只说:“我如今在管马厩,采薇姐姐曾替我说过几句好话,如今她脱了籍,我自然要送些银票过去。”
采月又问:“你哪来的银票?”
红喜愣了一会儿,便答道:“我给婉姨娘跑过几次腿,她出手大方,再加上我这些年的体己,凑一凑也有几两银子。”
这下采月再无半分泪意,也顺着红喜的话感叹道:“嗯,采薇离府前,那位婉姨娘也送了东西给她。”
她秉性聪慧,能猜到采薇必是与那婉姨娘有了什么联系,只是她没说,她也不愿意多问。
问多了,只怕是会伤了姐妹间的情分。
红喜生怕再问下去会露馅,便不着调地笑道:“姐姐若是伤心难过,来前院的马厩找我就是了。”
说罢,便笑吟吟地盯着采月瞧。
采月赧然不已,轻啐了一口后便越过红喜身旁,跑回了松柏院。
本以为只是一句玩笑话,谁曾想三日后采月便去前院找上了红喜。
采月自觉不安,可因家中哥哥摔断了腿,她又要忙差事、又因男女之别不好贴身服侍哥哥,为此可是急得团团转。
她爹娘早些年便害病死了,只留下采月与她哥哥相依为命,出了这样的事,她的整颗心便似被人放在油锅上煎煮了一般。
红喜从马厩里走了出来,瞧见了一声碧青色比甲的采月,面露惊讶地问:“采月姐姐找我有什么事?”
采月扭捏地不敢抬头,好半晌才说道:“我想求你件事儿,我哥哥摔断了腿无人照料,你可认识什么靠得住的小厮,闲时可否替我去家中照顾哥哥?”
说着,采月便从袖袋里拿出了个泛着淡香的荷包,将鼓鼓囊囊的银钱和这些年攒下来的首饰都递给了红喜。
红喜见采月急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般,便也收起了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只将那荷包推还给了采月,并道:“这两日我喂了马后就没什么差事了,我便替你跑两趟吧。”
这话一出口,眼泪便不受控制地从采月眼眶中涌出,她抹了抹泪,待瞧得清眼前的双喜后,才把荷包塞进了他手里,只说:“你拿着吧,等我哥哥好了,我再好好谢你。”
因双喜日日抽了空去照顾采月哥哥,一来二去间,他与采月也熟络了起来。
采月心里对他万般感激,且又是少年慕艾的时候,两人凑在一处说话时总是各自红了脸,旖旎缱绻之意爬上两人的眉梢。
后来邓嬷嬷去瞧侄儿时,正巧瞧见了红喜床榻旁的针线活,那严密的针脚配上艳丽的花样子,一瞧便是出自女子之手。
邓嬷嬷忙追问双喜是否有了心上人,双喜也罕见地红了脸,将采月的名字告诉了邓嬷嬷。
“你说的可是松柏院里的采月?”邓嬷嬷瞪大了眼睛问道。
红喜点点头,只道:“正是她。”
邓嬷嬷霎时便惊笑出声道:“你这回可帮了姨娘大忙了。”
齐容燕出嫁前。
齐老太太做主在朱鎏堂里办了场家宴,适逢荣氏带着锦犽公主与杜凤鸣夫妻俩来齐国公府拜见老太太,便索性也留下来一起用晚膳。
婉竹本是不该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可被齐国公带到朱鎏堂的月姨娘却状似不经意地问起了她一声,齐国公为了不让爱妾太过扎眼,便让人去把婉竹也请了过来。
齐老太太与锦犽公主、杜凤鸣等人坐一桌,齐容燕与齐容枝、齐容月坐了一桌,婉竹与月姨娘本是站在后头侍候。
因齐老太太说了一句:“今日是家宴,不必这么拘礼。”
她们便也得了个团凳,坐在最角落,夹几筷子最眼前的菜肴,这家宴便算是囫囵过去了。
期间,杜凤鸣与齐衡玉谈笑风生,时不时指着今日格外高雅沉静的杜丹萝说,“我这妹妹脾气大些,总要衡玉你多担待她几分。”
这样自谦的客套话是姻亲间常说的话语,从前齐衡玉总会顺着杜凤鸣的话头称赞两句杜丹萝,可今日却是罕见地住了嘴,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杜风鸣蹙了眉头,冷厉的眸光扫过面色薄寒的齐衡玉,留意到了他刻意不往杜丹萝身上瞥去的视线,心里明白他们夫妻二人的关系已然降到了冰点。
每每思及此,杜凤鸣总是忍不住疼惜自己的胞妹,想到来时青樱说齐衡玉纳了个貌美的妾室,霎时便脸色不虞地说:“我还听说衡玉纳了个娇妾进门,可有这一回事?”
齐老太太正与锦犽公主说话,听得此话后却含笑着望向了杜凤鸣,一脸慈爱地答了他的话:“正是如此,玉哥儿膝下空虚,纳个妾也是为了绵延子嗣,壮一壮长房的香火。”
既是提到长房的子嗣,便又不得不论起杜丹萝进门三年无所出一事,眼瞧着杜凤鸣因不占理而住了嘴,荣氏便立刻出声打圆场道:“不单单是这个妾,要我说还得多给衡玉添几个通房丫鬟才是,待有了身子再抬为姨娘就是了。”
杜丹萝静静地坐在荣氏身旁,脸色无悲无喜,一言不发。
齐衡玉险些忍不住面上的讥诮之意,竭力方能忍住心中的怒意,回荣氏的话道:“多谢岳母好意,只是我房里不必再添人了。”
不等荣氏说话,齐国公便呛了一声打断了他们的交锋,并道:“家宴上聊这些做什么?明日燕姐儿便要出阁了,得让她来敬一敬亲家夫人、公主和鸣哥儿才是。”
说罢,李氏身后立着的朱嬷嬷便眼疾手快地去另一桌给齐容燕斟了一杯果酒,并轻声嘱咐她:“抿一口就是了,可不许添多,明日脸肿了可要遭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