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靓下意识皱眉。
潘糖急忙解释说:“我是说你辞职的原因。”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辞职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冷不丁听到别人提起来她对当日的对峙场面只存了些模糊的记忆片段。
潘糖看向她的目光格外专注,嘴上不忿道:“我听说,你是被拿来当垫脚砖了。”
要不是知道潘糖的性格,许靓听到如此直白的话心里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更可况现在的她似乎进化了,对于别人的问题不在执着于是不是自己的错。
连带着看潘糖的眼神里充满平和。
就像是两个人在谈论的事情无关紧要,更无关她事。
有人从外掀起门帘,冷冽的寒风敞开了往里刮,路过两个人时侧目而视,潘糖拉着她往里挪了挪:“要不去我们办公室吧。太冷了。“
许靓点点头,反正场地的尺寸都有了,再杵在这里也没什么用。
穿过狭长的走廊,工作人员的区域藏在不见天光的大开间,三面墙上都是振奋人心的标语,许靓抬头扫了一眼,面无表情地掠过,潘糖高高扎起的马尾随着她的身形左右摆动,坐在工位上的人连头都抬过,每个人的眼神都是同一幅状态,直愣愣地盯着面前的屏幕。
久违的“班味”扑面而来。
潘糖拉开工位对面的门,走进去开灯,许靓跟在她的身后走进去,发现是个小型的会议室。一张两米左右的小长桌,便携式的塑料座椅折迭起来堆在角落里。
潘糖从拐角处的饮水机取了一次性纸杯给她接水。
“靓靓姐,你先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许靓笑了笑,眼神落在虚空处,这样的办公环境,按照潘糖的性格竟然还能受得住。
展览的事情很快敲定,只不过关于设备的问题潘糖还不是很熟悉,准备之后线上沟通。
临出门的时候,许靓还是问出了口:“你怎么会想要来这儿啊?”
潘糖愣了一下,左右瞄了两眼,然后跟她说:“家里发话了,在外面干不下去就要回家里继承家业。”
继承家业?
许靓蓦然停下脚步。
潘糖自顾自地继续道:“要不是才知道这几年家里一直在赔钱,都怪资不抵债了,我肯定也不能回来的。”
给别人打工和给自己家打工都是打工,都是不同程度的牛马,搞不好还得背一身债务。
“我有时候挺羡慕你的。”
说着说着,潘糖突然话锋一转,她盯着许靓愕然的神情,从容地笑道:“好像没有什么事能难倒你呢,靓靓姐。”
如果能凭借自己的心去生活,那该有多好啊,潘糖心里这样想着。
许靓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为什么会羡慕我呢?”
这个问题不是谦虚,而是真的不解。
潘糖神秘一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两个人并肩走过化妆品柜台,灯箱上的明星模特表情肃正,精修过的皮肤毛孔几乎毫无痕迹。
许靓顺着潘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了某老牌彩妆新推出来的唇彩广告易拉宝。
路过的人不是上了年纪的退休人士,就是推着儿童车出来闲逛的宝妈群体,这个商场不算太大,大多都是些性价比不高但价格也不低的中低档品牌,这些年有些品牌已经没落,商场内部的还有被围栏围起来的未营业区域,开业时间也比较长了,对于年轻群体的吸引程度显然比不上新兴商场。
潘糖先抬手替许靓掀起了门帘。
不知道为什么那位年轻的“艺术家”要选择这个位置作为个展的地点。不过这与她也没有太大关系,毕竟作为执行方的服务人员,只要把个展中规中矩地完成,最后顺顺利利拿钱走人就算是圆满了。
比起之前要仔细揣摩客户心意,恨不得变成对方肚子里的蛔虫,现在的她倒是轻松了许多。
许靓把场地的照片发到项目组的群里,缩着手指添加了部分文字说明,迎着风赶了四五百米的路,终于在脸快要冻僵的前一秒进了地铁站。
走在小区的小道上倒是没有遇到些熟面孔,倒春寒的威力不减。
出了电梯往门口走,还没走到门口就看见墙上多了一个与现代装修风格极其不相符的鲜奶箱。
不用想都知道应该是房东的杰作。
这是送错地址了?
她掏出手机给鲜奶箱拍了张照片,发送给杨尹川。
“你订的鲜奶是不是送错地址了?”
消息发过去,顺手清空了两个人的聊天记录。上次酒店订单的界面还杵在屏幕上,她看着脸颊发烫,索性眼不见为净。
直到她进了门,从冰箱里掏出两个鸡蛋,把小奶锅找出来煮面,她的手机都没有收到新的消息。
心里或多或少地期待着对方的回音。
三分钟后,滚烫的面条出锅,蛋花在汤水中搅散,黄澄澄地诱人。
热腾腾的蒸汽扑向她的脸颊,她闭上眼睛感受着热浪,将她不上不下的心情熨贴着平稳下来,她非常清楚,刚才这种“期待”并不是期待男女之间的情感拉扯,而是一种安全感,哪怕她做出再怎么过分地“讨人厌行为”,总有人会守在她身边告诉她:“我还在,我愿意理解你,跟你说话聊天甚至随叫随到。”
这种扭曲的安全感需求,令她羞愧,却很上瘾。
隋睿曾经短时间内满足过她的安全需求,仅限在撒娇范围之内的任性和小脾气。或许这也是她的自欺欺人,毕竟那个时候的她,带着讨喜的面具,用以达成自己的目的。
只是面对杨尹川,好像没办法再罩上“讨喜”的外壳,毕竟每次见他,都没办法保持良好的情绪稳定,t总有各种状况迫使她露出真实的那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