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妈妈关门,并确认她也回房歇下,她才关掉所有灯,让黑暗像安全的黑毛衣一样裹住自己。
抻紧的神经一下松动,春早四仰八叉地倒回床铺。
她轻车熟路地摸出手机,刚要戴上耳机,隔壁间忽然传出动静——脚步音,开门,好像去了客厅……春早慢慢放下捏着耳机的手,闭气细听。
微波炉的声音?
春早坐起身体,挪靠到墙边。
该不会是……
唇角不自觉地上挑一下,春早叉手环胸,就说原也不识货,现在饿了知道吃了,可惜已经错过最佳赏味期了。
春早躺回去,塞上耳机,先打开二十分钟的计时器,再打开自己的歌单作网络冲浪背景音。
计时器是她用来限制上网时长的的辅助道具。
外面的世界乱花人眼,必须严格自控,才不会无度地耽溺于玩乐。
第一首歌进行到尾声时,□□消息的提醒突然跳出,春早以为是童越要来八卦今晚的请客事件,刚准备点进去大吐苦水,没想竟是原也的信息。
就三个字。
-睡了吗?
男生的头像是个有些冷淡疏懒的少年,所以完全看不出这个开场白的真正意味。
蓦地,春早想起朋友的告诫:“以后他再跟你聊天,你看看就好。”
春早决定践行“看看就好”。
但她明显在线,装消失是不是太没人情味了?
终究于心不忍,打字回复:还没。有什么事吗?
对面回很快:
-开门
简略的两个字,却让人心跳跟着漏掉两拍。
大半夜的,搞什么突袭……?
安全的黑暗忽然变得不那么安全,因为思绪开始摇摆。
春早定定看着屏幕,发觉自己已经有一会忘记换气,她深呼吸,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谨慎发问:你在外面吗?
原也:不在。
那……
刚要问个清楚,对面又说:开门就知道了。
春早捏了会手指,轻手轻脚下床。趿上拖鞋,她小步轻盈地跑去门边,掖开一道门缝。
就着狭小的罅隙朝外勘查——
客厅昏暗,一个人也没有。
存在感最强的,恐怕只有无孔不入的鸡柳香。
春早握住把手,将有限的视野一点点拉大。中途,她动作骤停。
客厅中央的餐桌上,多出一副碗筷,碗里装有鸡柳。它们摆放的位置明显在离她房门更近的这一侧。
余光里,床头的手机亮了一下。
春早退回去,接收到原也的消息:看到了吗?
春早低头敲字:看到了。
她对他的用意似懂非懂,不自知地抬杠:你还真不吃啊?
他说:我留了一半给自己。
春早怔忪在那里。
……原来路上不吃是为了这个么。
春早听见自己的鼻息在加重。
她走出去,将还冒着热气的碗筷捧回房间,把门关牢。
面对百吃不厌的鸡柳,没胃口的感觉却破天荒地出现了,还不是因为负面情绪的反向力,而是……她忽然有点丧失了对原也的判知,模糊不清的感觉将她围剿,甚至有一点失重。她坐在桌前,好像坐在夜海航行的船底,沉浮不定。
她好像总是在……
自以为是地曲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