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在深夜里,霍祈已经上了床多时,只是翻来覆去,最终还是抵不过一路上舟车劳顿带来的倦意,终是沉沉睡去。
待霍祈已经出均匀的呼吸声,幄帐外一角熟悉的蟒纹袍角悄然而至。
门口的小兵本已经开始打盹,只听到耳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心中一凛,他微阖双眼,握紧手中的剑鞘,正准备给这半夜三更出现的小贼一个出其不意。
刚睁开眼准备动手,竟现面前站了一个绝美的青年,惊得他一时之间不敢动作。
这人清贵出尘,身披玄色大氅,眼角三分料峭寒意,在山谷月光的照耀下,仿若踏月而来。颀长的身影倒映在地上,扫过一抹深秋的寒意。
“真是独一份的风姿!”小兵心中暗暗感叹,随即又唾弃了自己搞错了重点。
这人究竟是干嘛来的?
须臾之间,面前的男子又掏出腰间玉佩在小兵面前一晃。
竟是七皇子。
小兵愣了一愣,抖擞了精神,正准备开口行礼。
谁料,沈聿宁食指在唇边轻轻一放,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片刻后,沈聿宁终于问道:“刚刚霍家大小姐跟你说了什么?”
霍家大小姐?
就是刚刚那个花痴姑娘?
“霍家小姐向小的打听崔将军的行踪。”小兵是个实心眼,不敢撒谎。
他似乎担心说得不够详细,又补充了一番细节:“霍家小姐好似爱慕崔将军,夸崔将军威风凛凛,英姿出众,今日特意来瞧。“
”哦?“沈聿宁尾音拉长,若有所思。
只是这声反问,听着总是让人觉得不太愉悦。
小兵心里叫苦不迭,一时之间又嘴笨说不出话,只能微微低着头,努力避开沈聿宁那双探究的眸子。
守夜本就是个苦差事,怎的还要半夜三更被七皇子拷问,这下可怎么回?
早知道就不多嘴了!
还没等小兵想出对策,沈聿宁追问道:“没别的了?”
“没了,霍家小姐就说了这么多。“小兵据实禀告。
听罢此话,沈聿宁没有再追问,只是朝那帐子深深地凝了一眼,嘴里嘀咕了一声:“你睡得倒香。”
翌日,太阳光透过山谷的缝隙斜斜地洒在幄帐上。不过,深秋的太阳只能为万物镀上金色,却照不暖人的身子。
大清早,宁蕙就已经在霍祈的幄帐外候着,等着接她一起前去孝文帝的牙帐。
秋日围猎共有两日,第一日主要是行祭祀大典。其一是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其二是祈求上苍保佑各位皇子围猎顺利,马到功成。第二日则是正式围猎,众位皇子深入东雁岭猎兽。
虽说第一日的祭祀大典和正式围猎比起来也就是个开胃小菜,但孝文帝和一众大臣都会到,也是十足的重视,绝不能误了时辰。
宁蕙不过等候了片刻功夫,霍祈便从幄帐中钻了出来,不由有些吃惊。一般的姑娘家,对自己的外貌总是上心的,早上梳洗打扮总得花上一个时辰。本以为还得等些功夫,却不想霍祈动作这么快。
霍祈今日还是惯常穿了身莲青色蜀锦对襟外裳,外面罩着翠纹织锦羽缎斗篷,飞仙髻上斜着插了一支翠绿宝石步摇。
对比起一般的年轻姑娘,霍祈可算得上十足的节俭。不过好在她本就底子好,这样穿非但不会抢走脸蛋的风头,反而衬得人有几分说不出的韵味。……
对比起一般的年轻姑娘,霍祈可算得上十足的节俭。不过好在她本就底子好,这样穿非但不会抢走脸蛋的风头,反而衬得人有几分说不出的韵味。
宁蕙望了望,不由道:“怎得打扮得这么清简?小姑娘也该穿些鲜嫩的颜色。”
“倒不是我清简,只是爱犯懒罢了,倒宁愿多睡上一刻钟。”霍祈颇有些不好意思,拢了拢自己的斗篷。
其实,她以前也是爱打扮自己的,毕竟女为悦己者容。重活一世,反而将这些身外之物看淡了,衣物舒适就好,华丽只是其次。若保不住身家性命,再华丽的服饰也不过是转眼云烟罢了。
宁蕙宠溺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两人并着几个丫鬟往牙帐方向走去。
虽说大臣们的幄帐和孝文帝的牙帐都在东雁岭脚下,但走过去也需要两盏茶的功夫。霍祈和宁蕙今日来得虽早,可牙帐外的几十个席位上,也已经差不多坐满了人。
牙帐外的香几上已经摆好了祭祀大典所需的祭品,山风吹得四周的幡旗沙沙作响,听得让人有些心惊。祭司已经陈列在祭台两边,等待天子的到来。一圈小兵驻守在各个关口,扫视着谷中众人的一举一动。
宁蕙人缘一向好,不多久便被有交情的贵妇们喊去说话,免不得要应酬一番。霍祈总不好一直跟着宁蕙,又没什么朋友,便只能坐在席位上百无聊赖地喝着茶。
不过,她视线一刻未停,四处搜寻着崔信的身影。按理来说,崔信一个总驻守,是一定会在秋日围猎出现的,若是迟迟未到,定然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脚,可又能是什么事呢?
正当霍祈苦恼不已的时候,立在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聆风附耳道:“小姐,镇远侯一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