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烧了。”顾年遐跟他贴了贴额头,一个冰凉,一个滚烫,“是上山的时候受的风?还是昨晚你在瀑布练剑的时候……”
“啊。”晏伽张嘴吐了一个单字。看着顾年遐。
顾年遐起身去给他倒水,步调大失方寸,连他都能听出是急坏了。
晏伽撑起身子坐着,看了顾年遐一会儿,忽然放声笑起来,边笑还边咳嗽。
顾年遐端着水走进来:“你笑什么?”
“你在急什么?”晏伽沙哑着嗓音问,“是我生病,你急什么?”
“什么?”
顾年遐坐下来刚要喂他喝水,就被晏伽一把拽住了手腕,茶杯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滚了几圈,裹着水渍一路落到床底下。
晏伽着烧,呼吸比平时都要烫人,顾年遐感受着对方身上的热气,觉得有些不对劲,挣了两下:“怎么了?”
“为什么非得跟着我?”晏伽的嘴唇若即若离碰着顾年遐的,“第一次见我,就非要跟着我走?跟我待在一起,一点防备都没有,你知道我到底是什么人吗?”
“因、因为喜欢。”顾年遐不知所措,“我喜欢和你待着。”
“喜欢?”
晏伽一个翻身将顾年遐压倒在床上,居高临下用两腿禁锢着他的腰,身体滚烫,眼中的神色却十分淡然。
“你懂得什么是喜欢吗?”
晏伽右手顺着他的手腕一路向下,摸上敏感的耳垂,划过脖颈,最后落到泛红的嘴唇上,微微用力一按,就听到小狼轻哼的声音。
“我懂。”顾年遐看着他,坚定地点点头,“我是很喜欢你的。”
晏伽轻笑一声,眉宇间带着些许自我嘲弄:“你知道人世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吗?像你这样,明丹期到了自己都不知道,被人摸摸尾巴就舒服得直抖。是只被我摸会这样,还是说,你只想要有人来摸一摸你,不管那个人是谁都行?”
顾年遐愣住,抓住他的手:“什么?当然不是……”
晏伽的手指又压得重了些,撬开顾年遐的唇齿,修长的指节向里面探去:“为什么喜欢我?你自己能说清楚吗?喜欢我这样对你,还是喜欢别的什么?你喜欢吃鸡腿吗,喜欢抱着尾巴睡觉吗?”
顾年遐口中被他搅动得啧啧水声不停,想说些什么,却被两根手指压着舌头,只能呜呜地出声音,想让晏伽停下。
“在你眼里,我和你喜欢吃的鸡腿有一丁点的区别吗?”
晏伽说完,眼底忽的一沉,右手用了劲掐住顾年遐的下巴,手指依旧在他嘴里肆虐。顾年遐瞪大眼睛,两只手都握住他的手腕,艰难地摇了摇头:“停……停一下……”
这会儿晏伽却想起来,几年前有个记不清名字的人和他争吵,将口水吐在自己脚边,骂他是条不知好歹、两面三刀的疯狗,起疯来不顾一切,却又能在人前很好地掩藏他原本的德行。
的确如此,这一路顾年遐都觉得自己好说话,不过是只看了些表象而已。
他想要的、渴求的、最阴暗的心思,这些顾年遐根本就不知道。
不如说所有人都一样,这些年来从未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玩世不恭、恃才傲物、目空一切这些批驳之语放在他身上甚至不痛不痒,他站在所有人的唾骂声之外,从不在乎这些评价。
因为从来都没有人懂得。
“你要喜欢我,就得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年年。”
晏伽将手指从顾年遐嘴里抽出来,勾起一段黏连的银丝。
“……到那个时候,你还敢说喜欢吗?”
顾年遐望着晏伽,忽然感觉一阵毫无来由的恐惧将他围了起来。视线里的人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浑浊的黑气,以及记忆里遥远的刀剑喊杀声。
他向来都是贪恋晏伽身上气息的,然而这一刻,他却猛然觉得压在自己身上这个人毫无熟悉可言,好可怕,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