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骂了一声,也抄起腰间的大刀,不由分说就要劈过来。顾年遐调转剑身,让那刀刃硬生生砍在剑背上,震得对方虎口麻,踉跄着退开了,气势汹汹瞪着顾年遐,显然是在找他的破绽。
“大哥!”外面惊慌失措跑来一个人,“执灯使往这边来了,肯定是有人点咱们!快走,把货收了!”
同行之间互相倾轧、点天灯的手段并不罕见,灭掉一条街的老大,自己好吞并掉所有的货物和门路,这些地龙之间向来就是这样杀得你死我活,见怪不怪。
晏伽看着那些人也顾不上这边了,手忙脚乱开始收拾手边的货。他一眼扫过去,并没有看到任何跟牙牌相似的东西,怕是对面根本没有现货,说要做生意也是诓他们的。
“先走。”晏伽一拉顾年遐,“暂且别招惹那些执灯使,回头再说。”
不过此时再走太迟了,他们两个刚转身出了草棚,就看到外面已经围了数十个体态威仪的执灯使,化焰符在指尖亮起,将这处原本阴暗的角落照得四下通明。
晏伽见状啧了一声,将顾年遐拦在身后,脑中飞快转着对策。
和执灯使正面对上的确是个大麻烦,对面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他们要强行脱身就免不了引起动静,之后若再想刺探学宫的情况,对方也必然会有所警觉。
但束手就擒更是不可能,谁知道学宫里还有没有老熟人在等着他。
“报上身份!”一名红衣执灯使举剑喝道,“还有里面的,都带出来!”
地龙和几个手下被执灯使押解着出来,怒瞪着晏伽和顾年遐,还有蹲在地上瑟瑟抖的劫匪:“你们串通好的?!”
“狗屁,我还想问是不是你们串通好的呢?”晏伽咬着牙,低声回他。
劫匪欲哭无泪道:“不是,各位大哥,你们到底谁引来的执灯使啊……”
红衣的执灯使看着晏伽,声音不容置疑道:“你,把斗笠取下来。”
晏伽抬手扶在帽檐上,犹豫了。现在易容显然是来不及的,他只能赌一把,这里没有人认得自己的脸。
越陵山前任掌门的名号,天下修士无不知晓,但毕竟也不是每个人都亲眼见过他。
心中斗争了片刻,晏伽缓缓将斗笠摘了下来,一张清容俊美的脸被火光映亮。他环视周围的人群,没看到神色异样者,便暗暗松了口气。
执灯使大概也是见他二人穿着不俗,没有轻易将他们与身后的地龙划为一党,又问道:“你们两个来这里做什么?手上既无货物,也无车马,却和这些灵草贩子在一起?”
顾年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面带无辜地望向晏伽。
容许晏伽思考的时间并不多,他不能表现出有所犹豫的模样,否则对方一定会怀疑他是在现编说辞。
“徐氏。”晏伽几乎没有迟疑,立刻答道,“我们是徐氏新来的门卿,刚到金陵城看什么都新鲜,不知不觉就转到这里了。”
执灯使回头与同僚对视了一眼,将信将疑:“徐氏?徐氏最近可有新来的门卿?”
晏伽从话出口的前一刻就打算好了,左右徐晚丘眼下不在城中,若真的运气好到能蒙混过关,说不定还能趁机从徐氏那里打听到什么,再不济半路也能想法子金蝉脱壳。但后者乃是下策,一旦如此为之,今后就不好在金陵城中抛头露面了。
“不太清楚,大人。”另外一名执灯使说道,“不如把他们带回徐氏问问?”
红衣执灯使想了想,收起剑,对其他人道:“这几个灵草贩子带回学宫的地牢,等祭酒大人来审,这阵子城中药草法器走私之风猖獗,看看顺着他们能不能查出什么。这两个人,我亲自带去徐氏问问。”
徐氏的府邸在城西,要穿过主城大道。晏伽远远看着徐府那层叠的高楼飞廊,宣窗密密麻麻雕着墨箓纹样,楼角悬着红色的琉璃灯笼,一些不太好的记忆渐渐回溯。
他来过几次,从来都觉得徐氏的宅子阴森又诡异,到处都布置得像灵堂,宵禁比越陵山的门规还铁面无情,入夜之后半点声音都没有,就像那种荒废的凶宅。
执灯使走到徐府门前,上前跟守卫通传了一声,对面见到是学宫的人,几乎八百个不乐意,居高临下说道:“家主不在,有事直说吧,我想起来就转达。”
“这两人是你们徐氏的门卿吗?”执灯使也不愿和徐氏的人多纠缠,皱着眉问,“我们夜巡时碰见他们和灵草贩子在一起,若是你们徐氏的人就管好,别与不三不四的人来往过密。”
守卫垂眼将两人打量了一番,不耐烦道:“不知道,不认识。”
“难道不能叫你们府里能管事儿说话的人来吗!”执灯使大怒,“若你不管,我便直接将他们下狱候审了,到时徐氏的人若再来要人,可没那么容易!这人你们想要我也不给了,走!”
几名守卫也气不打一处来,本身就看学宫的人不顺眼,这下子更是一点就炸:“学宫算什么东西?要是真抓错了人,我们必然是得要回去的!不过才得意了三年的乌合之众,少以为自己能在这金陵城中横行无忌了!这人我们今天还真要定了,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