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晟微微点头,余光里凝着上首的皇后,颇为意味深长。
等客人离席,寝宫只剩下喻家的人,馥宁公主冷声质问:“皇兄,咱们就这么便宜了君晟?置皇家脸面于何地?”
太子不紧不慢继续饮茶,“皇家脸面关坤宁宫和东宫何干?只要君氏的人觉得咱们大度就行。
“那是咱们的小舅舅。”
“多谢他了,回头替为兄送些补品过去。”
馥宁公主气不打一处来,却不能忤逆太子皇兄的意思。她怄气闭上眼,虽气,但也知母后和皇兄的考虑。
二皇子的舅舅是正一品武将,手握中军都督府的兵权,又兼任司钥长,掌宫城各城门的钥匙,可以说是掐住了皇室的喉咙。
而他们背后虽有官居首辅的祖父,可祖父年迈即将致仕,他们的父皇又值壮年,皇兄虽暂时稳坐储君之位,但仍有夜长梦多的隐患。
母后和皇兄在喻小国舅的事上做出礼让,很大可能是在拉拢君氏,以维持祖父致仕后势力的平衡。
君氏虽扶持德妃,但德妃充其量是君氏谋求便利的工具,她的子嗣尚小,暂构不成威胁。
争取到君氏一时的扶持,也能在朝中铺陈开更广的权势,至于再往后,谁又预测得到?说不定十年、二十年后,君氏已没落。
太子慕淮没理会有气没处撒的皇妹,还警告她不可再对君家人无礼。
拉拢君氏多好的机会,还要多亏小舅舅的“助力”,让君氏欠他们一个人情。
饮过茶,慕淮放下盖瓯。
一宫人上前添茶,不小心将茶汤迸溅在太子的蟒袍上。
宫人赶忙跪地求饶。
慕淮淡笑,“无妨。”
见宫人依旧跪着,馥宁公主厌烦道:“皇兄不都说了无妨,还不滚下去?”
宫人战战兢兢起身,面色煞白地向外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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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阑珊,君毅鸿在出宫后,正色道:“吾儿今日冲动了。”
君晟跟在君毅鸿身侧,手却是向后一直握着季绾的手腕,好像怕她跟丢了似的。
“孩儿让祖母、父亲费心了。”
君毅鸿很满意君晟的称呼,憔悴的面庞浮现宽慰之色,“夜深了,今晚随我们回府小住吧。”
“不了,沈家离太师府不远,路上耽搁不了多久。”
“你娘还担忧着呢,回府报个平安。”
“劳烦父亲替孩儿给娘亲赔个不是。”
“一家人客气什么?”
徐老夫人听不下去了,走到父子二人之间,“罢了,不回就不回,回去了也会被拒之门外。”
老者看向长孙,语重心长道:“你跻身九卿,多少眼睛看着你呢,日后务必谨言慎行,不可再冲动。”
说虽如此,她也知道,但凡涉及次孙的事,一向克制的长孙就会偏执又护短。
“夜深了,回吧。”
老者摆摆手,由君毅鸿搀扶着登上马车。
目送两位尊长离去,君晟带着季绾坐上自己的马车。
才一驶离宫城,还未说上一句私话儿,季绾就被君晟扯进怀里。
怎么又抱上了?
季绾狐疑,想要挣脱却被扣住抵在他胸口的双手。
“再抱一会儿。”
“先生很疲惫吗?”
不疲惫,实在是说不过去,作何一再拿她当枕头倚靠着?
季绾在男人肩头抬眸,盯着晃晃悠悠的顶灯,其上有飞虫萦绕,晃得她有些眼晕。
君晟收紧手臂,额头抵在她的颈窝,懒懒“嗯”了一声,嘴角微扬。
迂久过后,怀里的女子发出均匀清浅的呼吸,君晟低头看去,松开一只手臂,让她歪靠在自己臂弯。
睡熟的女子面容恬静,神情亦如十五年前被他纵马出城时绑在怀里的女娃娃。
马车抵达沈家巷子时,守在门口的馨芝和蔡恬霜迎上前,诧异地看向君晟抱着季绾步下马车。
两人让开路,缓慢跟在后头。
回到新房,馨芝端来盛水的木盆,走到君晟面前,想要服侍季绾洗漱,“奴婢来吧。”
“不必,去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