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出萧窈有话要说,也隐约猜到她想说什么。
只是见着她这样乖巧地趴在晏游背上,一副全然信赖的姿态,并不那么想听。
其实这样的情形,他在许久之前就曾见过。
应是恒平元年,崔家祖母尚在,寻了个冠冕堂皇的由头,令他带着贺礼去荆州拜会桓大将军。
两家世代交好,此行倒也说得过去。
但崔循心知肚明,祖母是想要促成他与桓氏女郎的亲事,趁此机会见上一面,若彼此都还看得过眼,便能顺理成章定下。
他对此无可无不可,心中想的更多的,实则是试探大将军对如今朝局的看法。
及至荆州。
觥筹交错间,大将军与他相谈甚欢,言辞间颇为赞赏。
而桓氏女郎出身高贵,雍容典雅,是再标准不过的士族闺秀,将来也会是极为合格的世家主母。
他只需回到建邺后点头应允,这桩亲事便会顺理成章地定下来,皆大欢喜。
只是将要启程离开时,荆州落了场大雪,又多留几日。
桓家娘子邀他出游赏雪。
在芦雪湖边,崔循见着了还是桓大将军帐下亲兵的晏游,与跑来荆州探望的萧窈。
只是在那时,他还不知萧窈是萧窈。
年纪轻轻的女郎披着件大红的斗篷,带着侍女在湖边堆雪,在冰天雪地里玩得不亦乐乎,笑得无拘无束。
是皑皑白雪中的一抹亮色。
总会叫人多看两眼。
只是桓娘子不喜吵闹,道了句“聒噪”,叫人赶她离开。
荆州地界,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比不上桓氏一句话,寻常人只有避让的份。
仆妇们领命而去,踩了她堆的雪,又令她与侍女速速离去,以免坏了贵人观雪赏景的兴致。
她仿佛争辩了几句,却被仆妇推了一把,跌坐在地。
最后是晏游及时出现解围,她唤晏游“阿兄”,而后如今日这般,伏在他肩上由他背着离开。
隔着朔风细雪,崔循其实并没看清她的形容模样,也并不在意,只是有那么一瞬曾被她张扬外放的喜悦触动。
他亦未曾想过深究她的身份。
只是回到建邺,在祖母问及是否心仪桓娘子时,又想起那日所见,回绝了。
此后数年,崔循再未记起此事。
直至在太常寺外再见晏游,听他自报家门,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原来自己早在许久以前就见过这位恣意张扬的公主。
而那曾经一瞬的触动,在萧窈有意无意的撩拨下,逐渐如藤萝蔓生。
崔循知晓自己方才态度不妥,但骤然见此,无法不在意。
如果说他对谢昭的介怀,源自于谢昭的名正言顺。既受重光帝青睐,族中又无阻力,是最有可能成为萧窈夫婿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