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颀长,肩宽腰窄,就这么站着时,无端令人想起挺拔的翠竹。
见到她来时,略略倾身颔首:“臣崔循,见过公主。”
他将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轻慢,又不会显得有任何谄媚讨好之意。
萧窈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依旧是那副八风不动的神情,像极了那日在谢家梅林,告诉她自己“事务繁忙”时的样子。
“少卿不必多礼,”萧窈抬了抬手,有意无意道,“你肯拨冗前来,是我该谢你才是。”
说完,并未给崔循回答的机会,行经他身侧,笑道:“少卿请吧。”
崔循低垂着的手虚攥了下,又松开。
朝晖殿的书房是后来又专程布置过,供班漪为她授课的。两张书案相距不远,一抬眼,彼此便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班漪的意思。
以便能在她不由自主走神时,及时提醒。
但在崔循看来,这样的距离有些太近了。
近到他清楚地察觉到萧窈身上今日格外浓重的熏香,以及丝丝缕缕几乎微不可查的酒气。
崔循终于抬眼看向萧窈。
精致的妆容也没能遮住眉眼间的倦意,是没睡足的模样,加之那若有似无的酒气,应当是宿醉才醒。
崔循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她一手托腮,柔软衣料微微滑落,露出一截白皙如凝脂的小臂。手腕内侧,有一点淡淡的小痣……
是极亲近的人,才能察觉的。
崔循移开了视线,摊开竹简,其上是些于他而言早就烂熟于心的东西。
在来之前,他已经想过。
这些章程就算掰开揉碎了讲,最多也不过大半日,如果萧窈肯认真听,兴许半日就能讲完。
费不了多大功夫,亲自来这一趟也无妨。
侍女恭恭敬敬地为他奉了茶,端到萧窈面前的,则是碗乳白的酥酪。
“前两日叫人出宫采买的杏干、梅干呢?”萧窈偏过头,向翠微笑道,“还有桃酥,一并送些过来。”
钟媪在时,是不准她在书房吃这些的,还为此长篇大论过,说是口腹之欲不该太重。
后来换了班漪,并不介意这种细枝末节。
知她喜欢,每旬休假回来,都会专程为她带樱桃糕。
如今换了崔循……
翠微揣度着,这位崔少卿应当是如钟媪那般,极重规矩之人,便不免有些犹豫。
萧窈知她在想什么,看向崔循:“为着少卿来,我今日连朝食都未曾用,如今只是想吃些小食,少卿应当不会介怀吧?”
她声音绵软,带着些晨起的慵懒,不针锋相对、张牙舞爪时,是有些像撒娇的。
崔循听得皱眉,垂着眼,只道:“公主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