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入宫中,才发现太监也是分等级的,凭他的能耐还是见不着皇上,小顺子脑筋一转,拿着割那二两肉的赏银孝敬给了管事公公,兜兜转转近个把月,这才买得个御前伺候的机会。
好不容易到了御前,结果冤还没诉,昨个儿就把皇上交代的事搞砸了,小顺子心里苦,提到家人,更是哭得直哽咽,手使劲往眼睛上抹,也忘了主子还在。
后头被周祁几句安慰,心底那点防线彻底塌了,一边说让将军恕罪,嘴里却越哭越大声,好一阵嚎啕。
周祁被他扰得耳朵生鸣,到底心疼这半大孩子,把人叫到身前哄了阵,等小顺子心情得以平复,拿了快糕点给他,哄小孩儿似的:“你既是肯信本将,此事我会和皇上商量,定给你家人和康城百姓个交代。”
小顺子抽抽噎噎地,听周祁愿为家人申冤,如见了活菩萨一般,又跪又拜地,口中反反复复念叨着谢,没忍住又喜极而泣:“奴…奴才相信将军,将军是好人,奴才替家人们谢过将军,求将军严惩那些恶官,还我爹娘在天之灵。”
“这是自然。”周祁颔首,轻将人扶起身,想着又问他:“你那大姐可曾在世?”
“大姐不愿让那贪官糟蹋,去…去地路上便趁那些个官差不注意,投河自尽了…”
说更伤心,也正是如此,那个丧尽天良的县令见他生得不错,又是个男女不忌讳的,便想拿他去抵债,将他娘活生生气死。
他恨不过去公堂上找县令对峙,扬言要到天子跟前揭发那些恶事,这才惹得县令怫然发怒,打得小顺子仅剩半口气儿在。
皇上甚是自恋
“岂有此理!”
周祁性情温善,听及此也禁不住动怒,天子脚下,那些贪官竟目无王法至此,强抢民女私收赋税,当真是无恶不作。
不为百姓谋福也罢,空拿朝廷的俸禄,却做尽伤天害理之事,将一方水土闹得乌烟瘴气的。
倒难怪偏远之地年年都有人反,官府上报到朝廷却只字不提缘由,光求着朝廷派军镇压。
百姓纯善,不知官场这些弯弯绕绕,便只会觉得是朝廷作怪,天子在位不谋其政,因而记恨在心,那些个贪官再讲是奉命行事,这错便尽推到了皇帝身上。
周祁眸色甚沉:莫说百姓,若他日日在那水深火热之中,怕也要反的。
再是诛九族的死罪,自己博博命数,结果是成是败,总好过处处受人压榨。
朝廷锅里的老鼠屎倒是不少么!
周祁怒极了反而平静,见小顺子小心翼翼吃完糕点,又给他拿了块:“你且放心,朝廷里头生了蛀虫,皇上绝不会坐视不理。”
“小顺子谢过将军,谢…谢过皇上。”
“本将瞧着你不错,是个讨喜的,若我问皇上把你要到身边,你可愿意?”
小顺子千万个愿意,中郎将性情好,待奴才也亲近,还给他小点心吃,他从未见过这般好的主子,听周祁有意留下自己,点头如捣蒜,感觉脑袋有点晕才停下:“奴才愿意!”
生怕周祁反悔,赶紧将嘴里的点心咽了,紧张道:“那…那奴才以后便是将军的人了,奴才会好生伺候将军,不惹将军生怒。”
周祁见他这模样就来趣,忍不住要吓唬:“御前伺候可是宫里奴才求都求不来的香饽饽,你这小奴才倒特别,反而急着要离皇上远点。”
小顺子脑袋个劲儿摇晃,伴君如伴虎,皇上脾气还不好,不定哪天脑袋就不在自己头上了,若不是有冤要告御状,他才不情愿来呢。
“小顺子就想跟着将军,您…您…已经应过小顺子了,不、不能反悔。”
说完就有点怕,主子要不要他是主子的事,哪轮得到奴才置吮呢,幸好周祁没多计较,直接赏了小迭点心给他,便让小顺子退下了。
等了阵仍不见褚君陵回来,随手招过个宫人:“皇上去何处了?”
“回将军话,奴婢不知。”
周祁动作一顿,抬头睥了眼那奴婢:“皇上走时未说?”
“皇上要去何处,岂是奴才们能问的,将军虽受皇上宠爱,却也得顾忌几分宫里的规矩。”
他这是让个小宫女给教说了?
周祁神色晦莫,悠闲地品了口茶:“这话是皇上让你说的,还是你自己多嘴?”
“是奴婢瞧将军过问皇上,怕将军犯了皇上的忌讳,方才多嘴提醒将军一二。”
不就是个男宠么,神气个什么?
那宫女心嗤,口口声声自称奴婢,口气却傲得很,丁点没拿周祁这将军当主子看:“也是皇上如今宠爱将军,不便明说,若日后久了,将军这般没个尊卑,迟早要惹得皇上不喜。”
“皇上都不便明说的话,你这奴婢却敢说了?”
另喊个奴才将粥端来,就让那奴婢难堪站着,用饱后才接方才那话:“如今是你在本将跟前坏了规矩,你既多这个嘴,我真计较起来,便是皇上跟前的人,想来本将掌几下嘴还是能的。”
“你!”
“本将想歇了,还不退下。”
那奴婢咬牙切齿偷瞪向周祁,却让周祁抓个正着,觉出她眼中的轻蔑,加之方才的无故敌意,略一寻思,便知这小宫女对褚君陵存了别样的心思。
不过,既是让他撞见了,自然得替褚君陵将这桃花给摘了,先前都是对方拿这等事压他,这还是头一回掐褚君陵的。
周祁倒也不吃酸,反是兴致占了上风,又回榻上躺了会,得知褚君陵回来,慵懒撑起身看他:“皇上方才去何处了?”
“陈亦有要事要报,朕走时告诉了伺候的奴才,没人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