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年小卡回忆线。
收到的两张票,卡尔最终一张也没用。
倒不是他矫情或什么,而是用不上了——在宣布完德国杯比赛的大名单喝完茶后,教练就回来了,开心地宣布了一个意外消息。
慈善赛出了不知什么意外,俱乐部决定从青训里抽调人手去帮忙,勉强算设备管理员吧:主要负责运输球框啊,帮忙打理草坪啊,整理更衣室什么的。
和未来不一样,卡尔小时候刚进队时还流行要给大孩子提东西呢,不用刷鞋都算拜仁风气不错了,此时这样的工作放在孩子们面前,不仅不是麻烦,反而是荣耀——这意味着他们可以近距离接触一线队的球员,甚至像别的工作人员一样站在更衣室的最后面,看球员们坐着,教练雄赳赳气昂昂地挺着胸口说话。
比起这个,买票看比赛算什么?
而且也会按照还不错的时薪给他们工资——一场比赛连上赛前赛中赛后最少算五个小时的工时,那能挣到相当可观的一笔零花钱,小球员们听得口水都快掉下来了。
虽然很多人小时候当过被牵手的球童或是站场边随时应对抛球的球童,但大家都没真正参与过比赛工作,此时都非常激动,名额有三个,但大家默认只有俩。
必然的事,教练扭头看向座位中间,卡尔再次第一个被点到了名,教练素来注意不要表现得对他太偏爱,防止他反而在更衣室里难做人,于是故意骂道:“卡尔你小子,最近是越来越成少爷样了,别想跑,这次必须狠狠地给我撸袖子干活,罚你今天也留下来拖地板,给队友们好好服务一回,知道没?”
卡尔举双手表示投降,大伙一齐哄笑起来。
从天而降的来自本以为很讨厌自己的克罗斯的善意,从天而降的工作喜讯,让卡尔感觉这一天都被点亮了,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他今天训练的时候感觉注意力特别集中,状态也特别好,甚至在助攻了一个进球,帮助首发队战胜了替补队,终结了今日困难的上半场队内模拟赛。
因为已经公布了德国杯的大名单,所以他们已经开始做模拟演练了。这毕竟是全面展示青训成果的一场比赛,大家还是众志成城,铆足了劲。
替补队员们也很卖力,毕竟比赛还没到,教练虽定了名单,但万一赛前有什么事要改呢?
队里二门协调性很好,但是个调皮鬼,稳定性和一门不能比,注意力不太集中,现在就被这功亏一篑给搞破防了,球没接到后跪在地上气鼓鼓地砸地抱怨:“什么时候战术练了中后卫助攻左后卫啦?你前插什么,教练让你前插了吗?这是乱踢!乱踢!”
“懂什么,上周没看到拉姆比赛怎么进球的吗?”左后卫靠卡尔肩膀上笑得开心死了:“这是学习先进前辈!”
教练在场边喊:“叽叽歪歪什么呢,快点休息,下半场两边后卫互换!”
首发球员踢完替补球员,再随机置换一部分球员,也算是常用的训练方法了。
二门立刻喜笑颜开了,也不急着起来了,跪在球门前张开双臂,中气十足地大喊了一声:“啊,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能伤害我,回来吧,我的卡尔,我最心爱的安全t——”
卡尔微笑着叉腰站在中场,一脚势大力沉的把球踢他身边,狠狠弹地擦着他的胳膊过去了,把他吓得赶紧爬起来了。
“站那儿吧,别乱跑。”他也大喊回去:“我最心爱的弹簧!”
球场上全是哈哈哈大笑的声音。
卡尔今日在下训后找借口站小拐角抓住了克罗斯,把他的票还给了他——他担心进更衣室后就没机会了,被穆勒看见询问的话,难免尴尬,那样不好。而且还有个奇怪的原因是,尽管他明明昨天和克罗斯算是“同患难”了一番,甚至去了对方家里,他那个从没人知道的家里,克罗斯一大早还送他礼物……可今天回到训练场,他们又开始假装和对方不熟了。
或者说克罗斯依然在释放那种“不想看你,不想和你说话”的信号。
牢记着克罗斯告诉他的那些“别说胡话”的事,卡尔今天没再看他冷着脸就试图诠释一番,而是很认真地告诉他很感谢他的书籍,他很感动,会好好收下的,之后有钱了再还给他。
“或者,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卡尔微笑着问他。
为了防止克罗斯觉得他们之间微妙的身高差不舒服,他特意靠在窗台上,这高度让他能平着看清对方在难得的冬日夕阳下被照得清透又温暖的蓝眼睛。
“我又用不上票。”克罗斯却不太能和他稳定对视,偏着头说。
卡尔提出新方案:“那我拿去送给别人,可以吗?”
还书钱的时候把票钱也加在一起还给他就好了。
“送给谁?”
“理查德,他在火车上丢了钱包,买不了票,今天哭了好久。”
“他丢了钱包,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好讨厌。”
又被讨厌了,卡尔反而忍不住笑了,于是歪头问他那怎么办。克罗斯其实也不知该如何处置这张多出来的球票,就像没法处理自己的心情。说真的,他虽然送了礼物,但他没办法,没办法像现在这样,两个人站得这么近,在俱乐部里,卡尔闲散地撑开手靠着窗台坐,被夕阳染成暖橘色,在这儿直勾勾地看他——他为什么变得更游刃有余了?
而且更蠢的事发生了,卡尔指着他的脑袋和他说,他头发上有草没弄干净。
这世界好不公平,为什么就他老是出这种尴尬事故?冲出来被球砸、头上长草、路边咣当一声滑倒、在对方快摔倒时没有托一把反而是耳机线狼狈乱掉……越紧张越不幸,他在卡尔的眼里得是什么蠢货形象呢?
卡尔看到克罗斯的头发上沾着一片长草屑,却又不敢伸手去拿,就指着位置提醒他。对方嘴唇又紧紧抿起来,粉红爬上颧骨,一副生气起来的样子,卡尔暗道不妙,谁知对方气鼓鼓归气鼓鼓,却往他旁边站了两步,微微低头。
卡尔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伸手帮他把草屑轻轻拿掉了。
这一片头发有点乱,肯定是摔倒时被压着了。
因为已经被允许触碰了,卡尔就又问道:“可以再碰一下吗?”
沉默应当是许可而不是拒绝,卡尔大概知道了。于是他轻柔地把手指滑动到他混乱的发丝中间,把它们分开,像分开一群乱拱在一起的小刺猬。克罗斯的头发看着是一簇簇小尖毛,倒是比他想象中柔软,不像穆勒的,看着蓬松又可爱,实际上他有一次帮对方戴帽子时碰到过一次,粗粗的沙沙的。
寂静让氛围怪怪的,他觉得穆勒总该是个安全话题,不由得和克罗斯分享了这一发现,谁知道对方忽然又打掉了他的手。
“我自己有梳子,够了。”克罗斯垂着睫毛说,像是忽然不耐烦了起来:“还有,不要把我的票送人,不要还给我,没用你就扔垃圾桶。”
“托尼总是忽然生气吗?不会。他性格其实挺好的,不爱喜欢人,但也不爱生气,除非输球了。”回家的路上,穆勒倒着走,笑嘻嘻地和卡尔说:“怎么了,昨天我下车,你们吵架了吗?”
卡尔摇摇头,不再谈这件事。
因为有盼头,他的生活开心了一点,而且最惊喜的是在慈善赛的前一天,他久违地接到了父亲的电话,说明天要和他见面。
原本卡尔还非常忐忑的,他真的不知道时隔太久后第一次联系,父亲的态度会如何,谁知道对方像是也有点生疏和紧张,双方都堪称小心翼翼,近乎尴尬地互相问候了一番,讲了讲最近的情况。不过也是在这种小心中,昔日的父子亲情似乎有那么种复苏的错觉,罗尔夫毕竟是的成人,很快便把握住了话题,语气亲切地同他说:
“明天去看慈善赛好吗?没票的话,爸爸给你一张,有票,就直接到第二层包厢找我。”
“被选上当管理员?那可是教练最喜欢的球员才有机会的,爸爸那时候想当都当不上,真是好孩子,太棒了,对不对?你不着急,好好工作,爸爸等你到结束。”罗尔夫的语调中洋溢着快乐:“就这么说定了,好不好?好久没见你了,爸爸真的很想你,宝贝。”
穆勒当时在报纸上怎么翻也回想不起来的那个“肚满肥肠”老板砸钱慈善赛的新闻就是罗尔夫的,而且他看错了数字,不是一百张,是一千张。赛事刚放票,罗尔夫就代表了他的赫尔曼银行原价买了一千张慈善赛的门票,让内部所有员工都能带两个家属观赛,再剩余的一点还送给了媒体,算是借着慈善赛大大地出了一笔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