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安笙越發靠近葉嘉的桌子,「可不是麼,髒死了。而且他桌子特別乾淨你懂嗎?就兩本書幾支筆,他是連護膚品都買不起嗎?」
「這都什麼了,男人護膚怎麼了?他不會故意裝自己天生麗質吧?」朋友順著他道。
連安笙:「說實話,他渾身上下也就一個筆記本有點價值,還是四年前的過季款,三四千那種普通本。寧楊帆追他追的那麼厲害,也不知道給他換點好東西用。」
「拿喬唄,現在拿的厲害,以後得到的更多。」
連安笙譏誚的笑起來:「要我說啊,也別拿了,寧楊帆三心二意的很,聽說上個月才追到隔壁電影學院一個小美女,人家玩男人也就是玩玩,真要是喜歡,那肯定還是喜歡女的。」
他說著,端起雙臂,乾脆在葉嘉桌前站著不動了,目光從葉嘉桌面移開,掃向上床下桌自帶的書架。
「他書架上東西也特別少,就水杯跟蒸汽眼罩,還是淘。寶49買一送一那種,笑死我了,居然還有香薰……嗯?」
連安笙聲音忽地一靜,下意識的咦了聲。
朋友還在狂笑,等著他把話說完:「怎麼了?」
連安笙揉揉眼睛,懷疑自己是看錯了。他沒空回答朋友的話,砰砰砰往前走過去,手指摁在葉嘉桌面上,往書架三三兩兩的隔欄里看。
朋友還在叫他:「餵?餵?安安,是信號不好嗎?怎麼不出聲了?」
連安笙死死盯著葉嘉的書架,心跳急促,胸膛也跟著呼吸重重起伏,他指尖不自覺滲出汗水,在葉嘉的桌面上印出泛白的指印。
「沒事,」兀自冷靜下來,連安笙不自覺壓低聲音,「我好像眼花了,看到點東西……」
「什麼東西?」朋友被他虛浮的語調嚇得聲音都慌了,「你真沒事吧?我怎麼感覺你不太對勁——」
話沒說完,手機攝像頭翻轉,對準了葉嘉書架。
朋友定睛一看,一聲臥槽脫口而出。
連安笙急忙問:「你覺得像不像……」他哽了哽,聲音像是從齒縫裡擠出來的,「像不像愛馬仕的那款水杯?」
朋友篤定:「假的吧。你不是說你這個室友家境特別普通嗎?」
「他家境真的普通,我聽他說過,他爸媽就是普通老師——」
朋友:「愛馬仕的鉑金馬賽克水杯,市場價也有兩千了,除了專門購買和配貨,一般都作為品牌禮物送給某些顧客。旁邊那個是dIoR香氛蠟燭嗎?蒙田3o?去年的聖誕款?」
連安笙說不出話,朋友說的這些他當然也知道。連母自從成了豪門闊太,事業心全無,每天就是各種逛書畫展,買奢侈品,全國各地的看秀挑珠寶衣服。
葉嘉書架上的這些玩意他們家都有。
就是因為有,連安笙才感到大事不妙。
葉嘉這是搭上人了?
這是他的第一反應。
不對。
寧楊帆正跟隔壁電影學院的小姑娘打得火熱,也沒聽說有其他人在追葉嘉——那這些東西是怎麼回事?每一件東西單拿出來都算不得貴,但官網早就不售賣了,想買只能找代購和二手平台。
連安笙沒由來的有一種直覺,葉嘉絕不會花大功夫,買一些在他眼裡只起「錦上添花」作用的東西。
他甚至懷疑葉嘉認不認識愛馬仕的牌子。
他眼神銳利的掃了一圈葉嘉的書架,除了這兩樣東西,其他擺件全部平平無奇。
這種平平無奇現在落到連安笙眼裡,就成了迷霧團團的障眼法。
再想到葉嘉平時的做派,硬剛自己時的冷漠無畏,連安笙忽然就有些不安。
……葉嘉難不成,一直都在披馬甲?
隱姓埋名來上學,關鍵時刻打臉看不起他的小炮灰那種……
連安笙一陣惡寒,不敢深想。
他收回視線,把葉嘉凌亂的書架整整齊齊擺好,心裡仍然忐忑。
連安笙能在連家以一個「後媽帶來的孩子」的身份長大成人,再被外界當成連家自己人,就是因為他嗅覺敏銳,識時務。
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會再去惹葉嘉。
一個普通人和一個背後可能有點背景的人,該怎麼做是個人都知道。
朋友跟他是同類人,現在想到一塊去了,都沒做聲。
心事重重的離開葉嘉桌前,連安笙無意瞥到葉嘉沒關嚴實的衣櫃……那衣櫃幽幽透著一條縫隙,神秘又幽深,仿佛無底深淵,又像心底蠢蠢欲動的惡念。
連安笙頓時定在原地,臉上神情掙扎複雜,大腦里似乎也有兩道聲音,一個聲音在催促他打開看看,看看葉嘉到底是個什麼身份;另一個聲音拼命阻止他,並催促他趕緊去拿證書,別再摻和這些破事,離葉嘉遠遠的。
兩道聲音最終爭出個高下。
到底是好奇和懷疑占了上風,連安笙反鎖房門,走到葉嘉衣櫃前,深吸一口氣,猛地抬手,拉開衣櫃木門——
「喂喂喂!安安,你別……」朋友的勸阻在看清葉嘉柜子里的衣服後戛然而止。
四周鴉雀無聲。
連安笙怔怔看著滿衣櫃的高級定製,能聽到自己胸膛里不受控的心跳。
柔軟高級的布料,服帖合身的剪裁,小到幾乎不可見的品牌1ogo——仿佛是這些奢侈品牌最後的倔強。
幾秒後,他無聲無息的關好衣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