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的是就在方才,秦栀紫色面纱遮目,耳尖红红地大半夜闯入他房间,不由分说将他按在榻上,他心脏怦怦,脑海里闪现而过无数与她尤花殢雪的一幕幕画面。
那一刻,他竟难以抑制对师尊的觊觎。
可缚灵绳的坠地,犹如一盆凉水瞬间浇灭了他心底的欲念。
他坚信那三年虐打他的人,不是真正的师尊,是她的心魔蛊惑了她,而他的师尊自小疼他爱他,从不舍得他受一丁点委屈,只要自己眨巴着那双朦胧泪眼看着师尊,便什么请求都能被答应。
他忽然很想知道,师尊会不会因为心魔在他身上凌虐的痕迹,而生出更多的怜惜与愧疚,会不会比起从前更疼他爱他。
他再抬眸之时,眼眶中竟已然续着薄薄泪迹,自秦栀身边擦肩而过,他走得缓慢,心里默念着三声,果不其然被后者猛地捉住手腕拉到身前。
“不许跪了,”秦栀眼底痛意难掩,一副心碎到极致的模样,“从今往后,再也不必跪了!”
秦栀缓缓走到褚云祁面前,替他披好外衣,而后踏出了他的屋子,又立在院中转身看他,不出所料,后者的眼神一凛,浑身肌肉都一瞬间紧绷。
秦栀以为他怕急了她。
就连见上一眼便如此忌惮。
她兀自苦笑了一声。
可褚云祁再难抑制心底的情绪,他好想如幼时一般扑在师尊怀里,于是疾步向前,紧紧抓住了秦栀的衣袖。
“师尊,别走。”
他散乱的发丝随风勾住秦栀的发带,眼角微微下垂,“师尊,能抱抱我吗”
“嗯”
系统忽然大笑起来:“呐呐呐!我就说吧!没有什么是一个抱抱不能解决的!”
“……”
秦栀揉揉褚云祁的脑袋,顺势揽着他的脖颈埋进自己的肩窝,安抚般拍了拍他的后背,道:“师父方才真的不是故意为之……云祁,日后你在师父面前,再不用谨小慎微,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永远都是我爱护的孩子。”
褚云祁愣住了,他甚至不知秦栀何时松开了手,不知她何时离开自己的院子,直到他倚着门框坐下,手指紧扣在青石阶上,心思复杂,
他在她心里真的……只是孩子吗
若他们不是师徒,是不是不用遵循伦理禁锢
情谊肆意疯长,他对师尊的感情不知不觉走向背德的一面。
风雪无言道不出答案,唯有那颗胸膛下不断跃动的心敲出了无序的旋律。
——
次日清晨,秦栀安抚好商岚,令他乖乖待在自己房内不要擅动,而后防止褚云祁与他接触又生是非,于是吩咐他下山买些蔬菜种子,她自己孤身一人来到扶桑山地牢。
她要审一番闪电魔狐。
先前审问的执事们已得知此灵师名为紫渊,原是南诏人士,多年前与她的爱人来到白帝城附近游玩,后来爱人失踪,他也音讯全无了一段时日,再现身时已成了魔修,占了几座山头收容几百名同为魔修的小弟。
再后来,一个月前,他性情大变,忽然遣散了身边的小弟,独自一人镇守荒山,也从那时起新娘开始陆续被掳走。
“秦峰主,这便是那闪电魔狐灵师,那日他服用拔高修为的禁药,本难逃一死,但商峰主与李师兄为他护住心脉保住一命,方能在此苟延残喘。”
看守地牢的杂役恭恭敬敬引着秦栀来到地牢较深处,只见紫渊半死不活地躺在榻上,一张脸面向里侧,若非胸口微弱的起伏,便形同死人。
秦栀朝杂役微微点头:“开门,我有些话要单独问他。”
杂役有些犹豫,壮着胆子道:“秦峰主,不是小的刻意阻拦,实在是长老阁有令,不许任何人进去,您也知道这地牢符咒禁锢极深,若没有口诀破解根本不可能入内……”
见秦栀并无不悦,杂役声音稍大了些,“长老还让小的给您带句话,紫渊出自南诏腹地,并非百川的那一脉闪电魔狐,莫要徇私,徒增杀戮。”
听了这话秦栀愣了愣,旋即忍不住勾起嘴角自嘲般笑道:“长老阁这是怕我杀了他”
杂役额头冒汗,不敢多说什么。
多年前秦栀与闪电魔狐灵师之间有着血海深仇,她本就睚眦必报,那时刚刚得道,又是少年心气,于是杀了那一脉所有人,她依稀记得在贡桌下发现了一个瑟瑟发抖的少年,眼眸湛蓝已然觉醒了本命灵兽。
从前便是他的一句“爹爹,那个渔民不愿意把珍珠给我玩,真坏!真该死!”
于是秦栀满门被屠,血水染红了海的一角,她拼命在雨中奔跑,煞白的闪电如屠刀般紧紧跟在她身后。
雷电,该死的雷电!
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仅为了一句孩童抱怨便大开杀戒,若有一日她的实力能远远凌驾于他们之上,定要杀光所有人!
“不过是雷罢了,我亦可用雷,凭何不能与之相抗!我不服!我不服!——”
数阶修为的差距又怎是她一句不服便可抵消的
秦栀嘶吼着指着苍穹,眼睁睁看着一道几丈宽的巨雷劈在她身上,一瞬间她意识溃散,仿佛形神俱灭、化为飞灰,过往的一幕幕如走马灯般闪现在眼前。
娘亲……爹爹……阿爷……阿兄……
别走,你们别走!
“阿栀快跑,不要管我们!”
她那个永远不敢大声说话的兄长,怂包到每次被人欺负都要哭的兄长,竟用身体死死抵住了后门,换取秦栀短暂的逃亡生机。
“啊!——”
她于雷中涅槃,彻底洗去了除了雷以外的混杂元素,只留下了最纯粹的雷电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