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风日下哟!”方老板双脚放在马扎上,自嘲道:“他们请了百花楼的花魁跳舞,再贵也有人去,我这规规矩矩做生意的,没人待见哟。”
蓝锦正要再说几句,忽见一批粽马疾驰而过,举着小旗子大喊:“官府捉拿盗贼,速速停业,胆敢包庇不明人员的,与盗贼同罪!”
蓝锦没想过洛璟尘会找自己,只当是真的抓贼,怕给方老板带来麻烦,急忙从就近的小道折出去,溜了。
流落街头
阴风刮过,吹起地上的一层薄土后,豆大的雨滴啪嗒啪嗒地从天而降,蓝锦在屋檐下躲雨被人驱赶了几次,终于在日落前找到了间破房子,落汤鸡似的一头扎了进去。
它已经破得不像房子了,墙壁塌了好几处,没有门,窗户掉落在一堆柴火上,屋子正中央放了桌案,一股厚重的尘土味扑面而来。蓝锦穿得单薄,下雨后气温骤降,捡了些木柴准备生火烤烤衣服。木柴偏偏全被从破烂窗户刮进来的斜雨打湿了,生不着火,只好放弃了生火的念头,靠墙坐了下来。
冰凉厚重的雨滴从屋顶上漏下,打在她的脸上,她胡乱擦了擦脸,避开漏雨的地方,往不漏雨的桌案处靠了靠。
一道惊雷劈下,闪电照亮了半个屋子,也照明了桌案上的一堆物件儿。那是一对横七竖八倒下的木板,三四寸宽,七八寸高,上面的字因年岁太久已经看不太清了,只有最后两个字依稀可辨:“……灵位”。
森森阴气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似乎更冷了。她挪了挪地方,被雨打几下不要紧,死去了亡魂或许是谁的亲人,还是不要惊了为好。
蓝锦胆子大,不但不怕,甚至觉得这种无处可去的感觉很熟悉,好像曾经经历过很多次,挺刺激的。
她想,明天呢,就去找个地方打工,养活自己不成问题。鸿运衣坊就不错,老板是个实在人,索性去良德客栈跟花魁学学跳舞,学会了,就去鸿运衣坊帮老板挣钱一起分。
她美滋滋地打好了算盘,便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饱饱地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雨散云收,晨光初绽。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地上落着一个高大斜长的身影。他穿着交领便衣,外面披着黑色披风,玉冠高束,身姿挺拔,定定地站在门槛外,满脸阴郁,气势汹汹。
“你堂堂……堂堂本王的白夫人,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鬼样子?!”
“谁是你的夫人!”蓝锦没有好脸色。
洛璟尘冲进来攥住她的手腕,不容置疑地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起:“别闹了,跟我回去。”
蓝锦甩开他的手,洛璟尘皱眉,又去拉她:“回去!”
“别碰我!”
“你置什么气?”洛璟尘问得委屈。
“离我远点,我讨厌你!”
高手之间不需要过多推推搡搡,一个觉得回辰王府等于受罪,一个心急火燎地找了一夜,心情都不太美妙,互相呛了几句重话就动起手来。
在战场上两人单打独斗过不少次,每次都是针锋相对你死我活。现在洛璟尘知道了自己面对的是一位姑娘,又不是在战场上,出手能轻则轻。蓝锦也非真心与他打架,过了十几招后,他的右臂牵制住她的左臂,她的左腿绊住他的右腿,两人保持着这个动作,四目相对。
蓝锦很诧异,她的功夫竟能跟洛璟尘势均力敌,郑重向他宣告:“辰王,从前的事情我都忘了,现在我的不想待在辰王府,不想给你当侍妾,也不想伺候你讨你欢心。”
洛璟尘挑眉问:“你不想当妾,想做辰王妃?”
“滚!”蓝锦更生气了,一脚踩在他的右脚上。
洛璟尘吃痛一声,骂道:“有毛病啊!”
两人话不投机又打了起来,若说刚才大家双方只用了三四分力气,这次便用上了七八分,一番上蹿下跳溅得屋内尘土飞扬,一番拳打脚踢把飘摇的破窗户震到了地上,扯出一团团杂乱的蜘蛛网。
洛璟尘一边抵挡,一边寻机解释:“我可没这么想,是老果说的!她说你们女人最在意名分了……本王说了,你不是普通的女人,肯定不在乎!”
蓝锦咬牙切齿地说:“所以就用葡萄侮辱我,给我脸色看。”
洛璟尘一脸茫然,不明白给她送葡萄怎么送出问题来了,道:“那可是西域进贡的紫玉葡萄,本王都没舍得吃!”
蓝锦没想到兰夫人在他心里这么重要,深感失落,侧身躲开他的掌风,右手凝聚力量向他的左肩攻去,恨声道:“我从此桥归桥路归路,老死不相往来!”
“小心!”洛璟尘喊着,生生挨了蓝锦一拳后,整个人重心不稳向后倒去。蓝锦没料到他不躲不闪,惊异之际,已经被他顺带拉下去,扑在他身上。
洛璟尘一手环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垫在她的脑袋后面,抱着她利落地向门外滚去。
刚才,他的目光扫到了悬在他们上空摇摇欲坠的房梁,可能是因为年久失修,可能因为一夜大雨受了潮,也可能因为他们的打斗太过激烈……主房梁掉下来了。
惊慌过后,两人很快就平静下来,依旧保持着在刚才的姿势,四目相对。蓝锦的背贴着地,洛璟尘的背朝着天,手放在她的脑袋下给她垫着。
微小的动作让蓝锦生出一丝感动,原来他会保护自己。
洛璟尘稍稍一愣,见她丽雪春华,越看越赏心悦目,连她的小脾气都变得可爱起来。
随着主房梁把自己摔成了两段,破房子终于丢下强撑多年的骨气,在他们翻滚到外面后,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