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山峰果然高了很多很多,视野也相应开阔了许多,从这座山峰顶再往北边刚才被遮挡看不到的方向看过去,竟然远远地有一个高山湖泊横在天际,它就象一面蓝色的明镜,在水光山色之间闪耀着清幽的蓝芒,和天际被残阳染红的晚霞交相辉映、融为一体,在巍峨高山顶上出现秀丽平湖,真是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壮美。
此刻我站在这个山头的最高顶,置身于火红的杜鹃花和雪白的山茶花铺设出来的花海中,丛丛的金丝凤尾蝶在我们身前脑后翩翩起舞,山风带着清新的空气和水气轻轻拂拭我染满风尘的燥脸,遥望着天际的火烧云,遥想着遥远的西北方向那雅鲁藏布江大拐弯的雄奇瑰丽,耳畔隐约响起从东边传来的怒江惊涛拍岸的自然韵律,想到一会这些东西就都要从我们的世界里消失,一股离愁别绪便在我心头腾然升起,袅袅娜娜地盘旋住了我的脑袋,我没来由地感觉到了一种英雄末路的悲壮和苍凉,嘴里不由自主地就感慨道:
“狗子啊,这么美的江山难道就这么放弃了?”
狗顺并没有马上接话,沉默了好一会后才低沉着声音说:“五渊老弟,其实这件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能陪着哥哥千山万水来到这里,我已经感激不尽了,我看,这段生死之旅就还是让哥哥独自来完成吧,逃脱了,我的幸运,死在这里了,我的命运,不管我是生是死,哥哥永远都会感激你,为你祈祷的!”
狗顺悲切的话语立时把我激醒了,我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嚷道:“这破脑袋,想什么呢?这江山美不美的跟咱有什么关系呢?再美它也只是权贵们的江山,咱老百姓只不过是随意撒落在这江山上任人践踏的土疙瘩而已,我可不愿意做这浑不楞登的土疙瘩,还是钻地洞得大自在,狗顺,咱们这就下去钻地洞去!”
说完,我就面朝着狗顺微笑,狗顺愣愣地看着我,猜度着我的心意,我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爽声道:“行了,兄弟,别这么重的心思,感慨还不行吗,走吧,赶在还有太阳的时候进洞,咱们和太阳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
狗顺摸摸胖脑袋,讪讪地一笑,转身就要随着我下山。
就在这时,突然从我们前方的山体下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我和狗顺同时一愣,相顾骇然,我们还没回过神来,紧接着又是一片更为急骤的雨点般的锐响。
狗顺脸色突然变成了酱紫的猪肝,一把反拽住我,往旁边的灌木花草丛中猛地一拉,低呼一声道:“枪声,下边有人在枪战!”
我被他猛力拽了个踉跄,随后和他一起翻倒在了灌木丛中隐住了身影,骇然失色地望着狗顺,全然不明白怎么回事,彻底懵了。
狗顺却竖起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朝斜下方的山体方向努了努嘴,示意我看那边。
我惊魂甫定,顺着他手指方向,透过枝叶的缝隙看了过去,果然隐约看到了模糊的人影在树林间闪没。枪声随着他们的快移动连续不断地响起。
我大惊失色,低声惊呼:“不会吧,警察这么快就追到这里了!”
狗顺再次冲我做个噤声动作,压低嗓音小声道:“不是警察,倒象是两伙人在火拼,人多的那伙正在包围人少的那一伙,看来战事马上就会结束了。”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竟然在这荒山野岭上碰到了只有在电视电影上才能看到的战斗场面,可真够糁人的。
这个狗顺不愧是当过兵的,看几眼就看清了战场的形势,而且好像一点都不畏惧的样子,看来只要不是跟他杀了老婆有关的事情,他倒并不怎么在意,即便置身于这样随时可能丧命的境地下。由此看来,狗顺如此紧张兮兮地逃命天涯,或许还真不就是为了他那条狗命,或许有些什么更深层次的心理因素吧。
我心惊胆战地听了一会枪声,果然不出所料,隐约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之后,枪声顿歇,再过了一会,好几条人影从各个方向的树木花草间跳了出来,然后一闪而没,往更远的山脚下去了。
多亏他们没有往山头上撤离,我的一颗蹦到嗓子眼里的心总算放下去了一半。我牵扯一下狗顺的衣袖,想尽快逃离这是非之地,下山钻洞。
谁知这时狗顺倒塌实了,我用力一拽没有拽动他丝毫。我吃了一惊,不解地问:“怎么啦?”
狗顺扭头冲我一笑,我万也没料到狗顺此时竟是满脸兴奋的神采,我以为他被吓傻了,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和圆润,可也没什么异常啊?
狗顺却突然咧嘴一笑说:“我敢打赌,那是中国造五四式手枪和美国汤姆森冲锋枪。”
我愣愣地看着他,不解其意。
狗顺却对我喜不自禁地说:“他们应该走远了,你在这等我一会,我下去看看,可能会有意外的收获!”
说完,也不给我任何反应的机会,抬腿就往山下跑去。我大惊,制止已经来不及了,连忙跟了下去。
跑了有那么一会,我们终于来到了刚才战事生的地方,果然,随着狗顺的引领,我们在一棵巨树后边的杂草丛中现了两具横躺着的尸体,我有点畏怯不敢上前。
狗顺却胆大包天地跑了上去,蹲下身子看了看,冲我招了招手说:“别怕,早死透了!”
听得我心里一阵急颤。
只一会,又听狗顺在前边呵呵乐了起来,语气里全是兴奋:“哈,二狗子,真是天助我们也,正宗的五四和汤姆森,还有子弹夹!”
说完,就朝我扬了扬双手,左手一把手枪,右手一把怪模怪样的冲锋枪,衣服兜里鼓鼓囊囊的,估计就是他所说的子弹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