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是有点懂了,可是,”霍昭黎摸摸头,迟疑地笑道,“反正打架的时候不必用上这些招式,不如咱们就不要学——好痛!”
话未说完,程逸岸重重一脚踹上他大腿,“若是你心中一点招数都无,到时候拿什么来随意施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句话都没听过?”
霍昭黎揉着大腿,老老实实地摇着头,“没听过。”
“管你有没有听过!你这样笨,只要照我说的去做就好了!”程逸岸一边说,一边冲他将牙齿磨得格格作响。
霍昭黎松了口气,轻松地道:“嗯,我听大哥的就好。”
太复杂的事情他实在不懂,乖乖听话这一点倒是不难。
程逸岸见他如此爽快地答应,心中又生起恨铁不成钢的气来,猛然一个扫堂腿把他摔了个四脚朝天。
霍昭黎揉揉屁股也不觉得痛,看着程逸岸傻乎乎笑起来。
程逸岸越发不悦,皱眉道:“你笑什么?”
“我觉得大哥生气的样子挺……”他抓抓后脑勺,突然眼睛一亮,搬出昨天从江娉婷那里听来的新词,“挺可爱的!”
话音未落脸上就挨了一脚,鼻血长流。
霍昭黎捂着鼻子看程逸岸愤愤离去的背影,还是忍不住觉得很可爱,又一个人傻笑起来。笑了一会儿开始想程逸岸刚刚教他的话。
“随机应变”,他也知道那样很好,可对于他来说真的是很难。大哥是洒脱的人,因此什么招式到了他手上,都能融会贯通。自己没有大哥半分的聪明,活用起来自然倍感艰难,还是要靠好生苦练才是。不过话说回来,这些武艺什么的,学了插秧割庄稼时也没有用,平时他也不是会无缘无故去打架的人,不知大哥到底要为什么要教他?
正呆呆想着,小笛子走过来,噘着嘴,气嘟嘟地一屁股坐在他身边,抱着膝盖不说话。
霍昭黎估摸着鼻血已经止住,坐起身来摸摸他头,笑道:“怎么了?什么事不高兴?”
小笛子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头去。
霍昭黎也不勉强,静静待在一旁,默默回想今日所学。半晌,小笛子闷闷地道:“霍大哥不生气吗?”
“生什么气?”霍昭黎看向他,不解。
小笛子将手里把玩的小草揪成一团,愤愤地道:“她们、她们说到霍大哥就一直笑一直笑,把你看得像傻瓜一样!”
饶是霍昭黎再不聪明,也立刻猜出了“她们”是指哪两位。
他笑着摇摇头,“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江姑娘她们都是很聪明的人,和她们一比,我本来就是傻瓜一样。”像是之前李嬷嬷那次,他到现在都不太清楚怎么回事。
“霍大哥,你不要难过……”小笛子皱起眉,不愿见他如此轻贱自己。
“我没有难过。”霍昭黎依然是一脸爽朗的笑容,“我从家里出来到现在,特别是遇到大哥之后的日子,是以前想都没想过的。碰着很多人,见识到很多事情——想不到江湖这样好玩。我见识浅,脑袋也不好,很多事情不懂是当然的,没什么好难过的啊。”
小笛子看了他一眼,兀自嘟囔:“都是程叔叔不好。明明说是兄弟,成日把霍大哥当玩具来耍,一不高兴就又打又骂。自己欺负人不够,还把你带来这里给旁人欺负……”
他说到这里,肩膀被霍昭黎厚实的大掌按住,整个人往他那边转。
“大哥是好人。旁人说我不打紧,若有人说他坏话,我会生气。”
小笛子第二次见到他严肃的模样,想起两次为的是同一个人。
“大哥只是爱开玩笑而已,没有害我的意思,江姑娘她们也一样,所以我不生气。我惹他不高兴,他骂我打我也是应该,大哥下手,其实都拿捏过分寸。我连吃饭的钱都没有,跟在身边本就是他的累赘,现在再加了个你。在我老家,一户人家多出张嘴吃饭,那是要发愁很久的事,出门在外花销更大。大哥他什么话都不说,一路带着我们供吃供住。我们感激大哥收留都来不及,怎么能说他不好呢?”
他认真的神情,比平时懵懵懂懂的样子更衬那张出尘的脸,小笛子呆呆看了很久,红着脸低下头去,暗暗嘀咕:“谁知道他收留我们,是不是别有所图?”
霍昭黎大约觉得已经说服他,不再言语,抬头望着夜空,思绪不知不觉又飘到程逸岸那生气的表情上去。会不会,内心深处其实是为了看大哥可爱的表情,所以才变得学什么东西都很笨?
不会不会,怎么可能有那种事嘛,而且再说可爱会被大哥揍得很惨。无视小笛子诧异的目光,霍昭黎拼命对自己摇着头。
“这下放心了?”江娉婷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不远处的树丛中,蹲下身轻轻问道。
“你在说什么?”程逸岸站直了身子,满不在乎的口吻,“我有过什么不放心吗?”
江娉婷翻个白眼,“若没有不放心,生怕他对你心怀不满,你特意躲在这里做什么?”
“……赏月。”他潇洒地将手负在背后,泰然看天上厚厚云层。
侠之金兰结义(上)
“若是早些来,还能去看看团湖的荷花盛会,现在嘛,逛逛市集,直接去洞庭算了。”江娉婷说今日过午有重要客人来,将三人赶出家门,由着他们去乱晃,言明了三日之内不准回转。
程逸岸死乞白赖地问她讨了好几张银票,说是做游资,也不理江娉婷在后头咬牙切齿一顿阴损,喜滋滋地带二人出去了。
霍昭黎在一旁提醒道:“大哥,咱们这么在路上走,没关系吗?”他换回原来样貌,大摇大摆走在街市上,难道竟不怕人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