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一场暴风雪中,一队人马抵达了怀朔镇城门外。让贺兰定“望穿秋水”的两千流民终于到了!
只是。。。。。
前去接应的贺兰定数了又数、横看竖看,都不觉得眼前的流民有两三千的数目。
“出的时候是有的。”护送流民过来的士兵道,“一路走过来死了不少。”
“死了多少?”贺兰定问。
士兵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刚要冲两句,可抬眼看见贺兰定的打扮装束,认出他是个贵族,硬生生将一股恶气给压下去了。脸上硬扯出个笑来,回到,“死了千把人吧。”
千把人?一千人是千把人,一千九也是千把人。到底是多少呢?
贺兰定心中不满,可看着小兵满面风霜还要堆笑的样子,声音也和缓下来,温声道,“一路辛苦了,咱们不进城,从城墙边绕过去,北墙根上就是安置营地了。”
“营地的好酒好菜都备好了,弟兄们歇歇脚,暖和一下。”
“多谢!”士兵们脸上的笑容终于真实起来。
按理说,流民又不是流放犯,是用不着专门押送的。可是朔州等地的刺史们不放心,担心这些流民半路又折返跑回来——谁都知道怀朔不是个好地方。
因此,便有了这一队专门押送流民北上的士兵。
贺兰定令人给士兵们分了马匹,带着他们先行一步,早点去喝碗热茶。同时留下人手,组织流民们步行往安置地去。
“都打起精神来!”负责安置地的大管事扯着嗓子道,“往前再走不到一个时辰,就能活!”
风雪中的流民们看不清面目,又或者说,他们共用着一张面孔,干枯的脸皮上挖出了两个深深的洞,里头装着一对没了神采的黑丸子。
刀子一般的肃冷北风刮到他们身上,他们连一个皱眉都没有——一路磋磨让他们面对任何折磨和痛苦都只剩下了麻木。
“咱们郎主是好人,大善人。”管事的大吹彩虹屁,“哦,咱们郎主是贺兰!贺兰定,想必大家都听过他的大名。”——完全是迷之自信。
“他好几日前就筹集粮食、建造毡房,为迎接大家做准备。”
终于,麻木不仁的流民队伍中有人动了动,那双没有神采的黑丸子透出一抹嘲讽,看着手舞足蹈的大管事,就像在看个二傻子——天底下,便是皇帝也不会真正爱民如子,不会管他们这些苦命人的死活的!
“暖和的屋子铺着软乎乎的毛毯。”大管事给流民们描绘着美好的未来,“热腾腾的豆浆,脸盆一样大的馕饼。。。。。”
“咕咕。。。。。”流民群中出一阵阵的肚皮鸣叫,还有此起彼伏的口水吞咽声。
“求您别说了。。。。”一个佝偻着腰背的汉子终于忍不住开口。对于他们这样一群饥寒交迫的人而言,大管事口中所描绘的那些美好,简直被风刀子割人还要难受——求而不得最是伤人。
“哎呀!”大管事也不是生气,反倒高兴的不行——人还能说话,可见还冒气儿,且活着呢!
另一边,贺兰定一马当先领着士兵们抢先绕到了北城墙,还未抵达营地,老远就看到了大雪中的袅袅升起的炊烟。
隔着漫天风雪,食物的香气直钻鼻腔,马蹄之声更急了。
“郎主!”
“郎主回来啦!”
营地中的族人老远看到了贺兰定,高兴地嚷嚷起来,提着大锅,拎着大瓢,上前迎接。
“喝碗热汤。”族人上手接过贺兰定的马鞭,为他牵马,同时塞了一碗冒着热气的羊肉汤到贺兰定的手中。
贺兰定转手将汤碗推给一旁的小兵,“小兄弟们一路辛苦,你们先吃。”
看着手中暖呼呼的汤碗,雪白澄清的汤汁冒着氤氲的热气,汤汁里卧着几片粉嫩的羊肉,飘着零星的绿色葱碎,看起来美味极了。一口热腾入肚,暖流冲击肺腑,熨帖了四肢百骸。
“啊~~”众人出满足地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