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南浔之前,李怀熙跟在萧泽身后,将他亲自送往城门。
正逢晨曦微明之时,城门处行人寥寥,李怀熙仰头看向萧泽,轻声道:“此一去,前路艰险,你务必要保全自己。”
萧泽点头应下,目光温柔地落在她明媚的面庞上,“我定会平安归来的。”
他走到棕色骏马旁,一手拉住缰绳,利落地翻身上马。
黑衣少年骑在马上,姿态飒爽利落,他一夹马腹,骏马便疾驰两步。
他回头,束成马尾的长发划过空中,同时少年清亮的声音响起:
“殿下,待我回来,你定要遵守许下的诺言,答应我一件事!”
李怀熙眨下眼,双手拢在唇边做成喇叭状,笑盈盈地喊道:“我答应你便是!”
萧泽心满意足地回头,嘴角慢慢浮出一抹笑意,他猛地甩鞭,大喝一声:“驾!”
马蹄声哒哒响起,扬起一片尘土,很快少年纵马的身影,消失在旷野尽头。
李怀熙抱着胳膊,回头对着秋白道:“萧泽已经上路了,本宫也不能拖了后腿,事不宜迟,咱们今日就前往南浔。”
“是,奴婢这就回宫去收拾行囊。”秋白颔首,又迟疑道:“殿下刚从衢州回来不过几日,如今再次离宫,只怕陛下那边……”
李怀熙想起李怀邶越发焦虑疲倦的样子,忍不住蹙眉,“李怀邶不该一直躲在我的身后,需要旁人的庇护,我要的是他能独当一面,能一力把持住朝廷。”
“殿下还尚年幼,公主是不是对他过于苛刻了?”
“我今日若是对他心软,日后他跌下天子皇位,大权旁落,那才叫对他残忍。”
李怀熙仰头,看着东方初升的朝阳,轻声道:“我这次离开,会留给他书信一封,若他有心去做,自然会照我的话护住这大好江山。”
金灿灿的霞光落在李怀熙的身上,周身泛出朦胧的微光,她的声音渐渐变得不甚分明,“如果他真的坐不稳这个位子,那么我不介意去坐一坐这把龙椅……”
秋白闻言,惊诧地抬头看她一眼,随后垂首恭敬道:“是奴婢多言了……”
李怀熙敛下眸子,“走吧,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前往南浔。”
*
南浔是个依山傍水的南方水乡,潺潺溪流穿镇而过,弯弯拱桥架在河上,桥下穿过一条古朴的乌篷船。
披着粗布麻衣的船夫抬了下斗笠,笑呵呵地回头道:“姑娘们,已经到地方了。”
李怀熙弯腰从船棚下走出来,拎起裙摆踏上岸,举目四下环顾一番。
四周是白墙黛瓦,脚下的青石板的缝隙间长着青苔,几个包着头巾妇人坐在桥头,正头抵着头说着闲话。
秋白将一锭碎银递给船夫,而后跟着李怀熙上了岸,见她看着那几位妇人,轻声道:“殿下,不妨我先过去,同她们打听一下那位江湖游医的消息?”
李怀熙点头,“走吧,咱们一道去。”
二人离着桥头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忽然瞧见对面飞奔来一位妇人,她挥着胳膊吆喝着:“婶子们还愣着做什么,宋家那个小寡妇摊上事了,你们还不快去瞧一瞧?!”
话音刚落,原本坐在桥头的几位妇人齐齐站起来,迈着碎步跟上说话的妇人,脸上都带着八卦的神情:
“那宋家寡妇向来少言,不是个生事的人,今个儿是怎么了?”
“是啊,她是摊上什么事了?”
“听说和南边豆腐摊的赵大婶子有些关系,你们去瞧了便知道发生什么了!”
“赵大婶子可是个泼辣货,若是和她闹上了,只怕是宋氏有得苦头吃了。”
一行人七嘴八舌的从李怀熙身边走过,脚步匆忙,险些撞上李怀熙的肩膀。
“殿下,你没事吧。”秋白连忙扶住李怀熙的臂弯。
“不妨事。”李怀熙挥下手,回身看着几人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开口:“走吧,咱们也跟上去瞧瞧。”
村中小路蜿蜒,李怀熙跟在她们身后,不敢有片刻分神,很快便看到府衙门前的喧闹景象。
人群将本就窄小的府衙门口挤得水泄不通,李怀熙带着秋白挤进人群里,还未来到最前方,便已经听到一声刺耳的女声响起:
“青天大老爷啊,就是这小浪蹄子勾引我家夫君啊,还请你为我做主啊,不然我可没有活路了啊!”
李怀熙费力地探出头,看见一位妇人正挥着胳膊嚎啕,声音拖着长腔,落在旁人耳里很是刺耳。
想来这人,便是旁人口中的豆腐摊老板娘赵秋菊。
她瞪着一双大眼,面色赤红,似是不解气,又叉着腰对着不远处的一位女子喝道:“好你个宋三娘,我一早便知道你是个不安分的,如今竟敢把主意打到我汉子的头上,你真是好大的贼心!”
一旁的女子身姿纤细,听到她这番污言秽语更是泫然欲泣,她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望向堂上大人,声音既柔且怯,“还请大人听我一言,此事绝非赵婶子说得这般不堪……”
她还未说完,就已被赵秋菊接二连三的怒骂声打断:“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我都亲眼看到了!”
“大人,您可莫要被这狐媚子诓骗了啊!”
宋三娘带着哭腔,俯身叩头,细细哭求道:“还请大人听我一言……”
高堂之上,身穿官袍的钱县令眯着眼,小眼睛在二人身上来回移动,最后停在赵婶子身上,“你既然说是她勾引了你家郎君,可有证据不成?”
“大人,我可是亲眼瞧见了这娘们和我家夫君在一处厮混,您可莫要寻思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