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也好,师生也罢,这些都不重要了……”他轻笑一声,“我没做错什么。”
“我只是想与心爱的姑娘成婚而已,而她恰好是个身居高位的贵人罢了。”
李怀熙闻言微微一怔,她眨下眼,只能看到沈景洲清隽的背影。
与此同时,萧泽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唤道:“殿下。”
她回神,看见萧泽来到她的面前,明明高她许多的男人,此刻正低头小心翼翼地看向她,低声道:
“殿下,我还是那句话,你还欠我一个心愿。”他顿了一下,“我不想……你和其他人成婚。”
沈景洲微微蹙眉,抿着唇没有开口,只是转身用清凌凌的目光看向她。
李怀熙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她飞快瞟了一眼萧泽,有偷偷斜睨一眼沈景洲,叹道:“即便我不成婚,但我心意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话音落下,沈景洲的双眼亮了一下,而萧泽则是蓦地攥紧了手。
李怀熙看向沈景洲,“如果没有成婚仪式,你心中可会有介意?”
沈景洲摇头,轻笑道:“我根本不在乎那些繁琐礼节,世俗之下,别人怎么看都无妨,只要能陪着你便好。”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萧泽:“你真的觉得闹这一出,便可以阻了我对小殿下的情意吗?”
“这无非是一场仪式而已,有或者没有都不会影响什么……”
萧泽忽然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他狼狈地后退两步,双唇翕动,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勉强撑着身子向前,抬手拉起李怀熙的手腕,将一直死死攥在手里的耳坠,放在了她的掌心。
“从前在战场上,总是危机重重,杀机四伏的,但没有哪一刻,会像眼下这般如此的无能为力……”
他低声叹了口气,眼底又茫然,又无奈,好像重新变成了当初那个被困兽笼,身处绝境中的小小奴隶。
“我什么都做了,但我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萧泽低头,声音闷闷的,“但我真的好不甘心。”
沈景洲本想上前,但看着他此刻的模样,终归是没有言语,只是默默的转头看向另一侧。
萧泽没有察觉到他的举动,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很多时候我在想,如果当初没有前往边境,能多陪在你的身边,那么今日你我会不会有更多的可能……”
“可如果我不去边境,就无法统领大军,助你夺权登位,我好像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解法。”
李怀熙掌心中的耳坠沁着寒意,她用手指慢慢摩挲着上面的琉璃珠子,低声道:“萧泽,或许我在你心里并没有那么重要的地位,我只是恰好在你濒临绝境的时候出现,又恰好救下了你……”
“又或者那不是恰好,是我处心积虑,是我心有图谋……”
萧泽闻言却是笑了,“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倒是希望你可以图得再多一些。”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似乎打不起什么精神了,“殿下,你不是我,所以你不知道自己在我心里的分量有多重。”
“也幸好你不知道这份情谊的重量,所以不会因为这份情意而困扰。”
李怀熙心突然跳得飞快,觉得手中小小的耳坠,有千斤之重……
下一刻,殿门处忽得涌起一阵大风,本就没有关实的两扇木门被吹得大开起来,红绸也被吹得剧烈飞舞起来。
待到红绸平息的那一刻,李怀熙微微睁大眼,看见傅江流面色苍白的站在殿门处。
李怀熙睁大眼,突然觉得脑袋更乱了。
傅江流越发瘦削了,风起来的时候,衣衫空荡荡的挂在身上,仿佛一不留神便能被吹走了。
他摇摇晃晃的走进来,仿佛没有落在周围的两个人身上,而是直勾勾的看着李怀熙。
他勾起嘴角,慢慢抬手怀抱住李怀熙,声音轻飘飘的,听着有些不真切,还带着些许慌乱,“殿下,我方才做了个噩梦。”
“梦见你要和旁人成亲了……”
下一刻,傅江流被人一把扯开,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脸颊上已经重重挨了一拳,顷刻之间红肿起来。
他的身子已经虚的一塌糊涂,只是挨了这一拳,便窝在地上迟迟站不起身。
萧泽俯身抓住他的衣襟,冷声道:“管好你自己的手,下一次就不是挨一拳那么简单了。”
沈景洲站在一旁,垂眼看向他,语气平淡的不起波澜,“傅小大人,你说的恐怕不是梦。”
傅江流躺在地上,看见上方的红绸轻晃,晃得他有些发晕。
他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呆滞的反问道,“不是梦?”
“你真的要成婚?”他后知后觉的慌乱起来,手足无措的看向李怀熙,愣愣的问道:“你要和谁成婚?”
沈景洲适时挡在李怀熙的面前,他微微启唇,“是我。”
他的语气稀疏平常,似乎只是简简单单的说了两个字,但字字落在傅江流的耳里,似是在他心脏上扎了几刀。
周身气血翻涌,他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下一刻,刚要开口,便猛地弯腰呕出一口血。
……
这场简单的成婚仪式到底是没有办成,傅江流呕血后失去意识,整个人晕了过去。
李怀熙连忙派人去传徐佲,然而又蓦地停住脚步,改变了主意,让人传宋敏过来。
宋敏把自己关在傅江流的屋内整整一夜,熬得两只眼下青黑,才勉强将他从鬼门关处拉了回来。
傅江流刚睁开眼,就看见一个面色憔悴的姑娘飘过来,待看清她身上宽大的官袍时,才哑着声问道:“你是……新来的太医?”